太阳刚刚露头,温暖的阳光吹散了阵阵寒气。早上步行道上不见一个行人,几只饥肠辘辘的麻雀在车行道蹦蹦跳跳寻找可以食用的残渣。
卡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鸣笛声使得麻雀们振起翅膀,飞落到路边枯败仅剩下枝丫的银杏树上。小家伙们歪头打量着寒冬早晨的不速之客们。
“同志,请下车。”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举手示意史磊下车。
史磊向这名战士报以善意的微笑,随后从车后斗蹦了下去,立稳身子后朝着车里的战士们挥了挥手。
军卡发动离去,前往未知的远方。树丫上的麻雀们卷土重来,在路上找寻着能够下肚的食物。
史磊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他走进小区,但奇怪的是小区里安静得诡异。史磊在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往里瞄了一眼居然无人值守。
史磊微微皱眉,他将注意力收回向自己家所在的居民楼眺望,不晓得怎么回事,一股不安正在心中发酵。
这是一种天赋?史磊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每次他身上涌现有这种感觉时都意味着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对于这种感知反应,史磊亲切的称它为第六感。
近了,近了,史磊拉开楼栋单元门,也就在这时,心中那股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电梯维修,施工期间为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史磊在看见两个电梯上挂得牌子后无所谓的耸耸肩,像他家这种老破改小区,电梯经常性出故障,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业主们都习惯了。
史磊拉开安全通道的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家所在的楼层攀爬。
十多分钟后,自己家门前。史磊掏出钥匙开门,随着咔啦一声响大门开了。
史磊进入玄关习惯性换上拖鞋,甩胳膊将背包扔在鞋架上,然后脱掉脏兮兮的警用大衣挂好,随手拿起了位于鞋架上的便利贴。
“我怀孕了……”
看着便利贴上的内容史磊仰天长叹。按理来说当爹是个非常快乐的事情,可是这一刻史磊丝毫开心不起来,无他,刘队的死无时不刻在折磨他的神经。
史磊本想呼唤一声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掀开袖子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后便没有开口。
时间还早,再让她睡一会儿。史磊内心想着。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昨晚的饭菜,看其模样基本没人动过筷,这倒是让史磊很是意外。
史磊趿拉着棉拖鞋回到玄关,拉开背包,从里面拽出用证物袋包装的手枪。
史磊拎着证物袋去到卫生间,找了一个不用的盆在里面倒了点84消毒水,然后在水龙头那接水。
哗哗流水声很是响亮,史磊将放满水的盆轻轻放在地上。干完这些,他来到卫生间门口悄悄朝客厅探头。没人,老婆没醒。
“奇了怪了,刚才是什么动静?”史磊嘴上自语,他刚才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还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很可惜的是当时接水的动静太大了,等水接完那奇怪的动静也跟着消失了。
史磊没有多想,他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昨晚一宿没睡产生了幻觉。
史磊戴上橡胶手套缓缓蹲下,拉开证物袋,只听扑通一声响,手枪掉进了装满混合着消毒水的盆里。
手枪静置在水盆里几分钟后,史磊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它捞了出来。
还是熟悉的厚重感与安全感,史磊看着手中的枪脑袋里冒出无数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把枪带回来,更不知道当时在“妙妙屋”为何将手枪封在证物袋塞进背包。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有一股看不见的绳线在拉拽着自己行不可行之事。史磊这样想着。
史磊拿起手枪起身来到洗漱台前,通过镜子看见了自己沧桑的容颜。
“呵…”史磊扬起手枪使劲来回甩动,一点一点甩干净了上面的水渍。怕不保险,史磊拽来干毛巾铺平当垫子,将拆解后的手枪零件按照先后顺序放在毛巾上。
“以前搁武警的时候老是给班长,排长擦枪,进了警局后一个鸟样,呵。”史磊对着镜子自嘲了一句,镜子反射出瘆人的微笑 。
套筒,击锤,保险,握把,弹簧,弹匣……
史磊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有股硬硬的感觉。伸手掏了掏,拿出来一看。那是一枚标准的p99手枪弹。
手枪弹在卫生间灯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迷人且致命。
史磊回想起在警车上第一次接到自己配枪的那一幕。他当时顺手退下枪膛里的子弹并将其贴身放好,这枚手枪弹的来历算是搞清楚了。
可是自己当时为何要退膛收弹呢?史磊是越来越迷糊了,他习惯性将手中唯一的子弹压进弹匣当中随之送进了组装好的手枪里。
撸动套筒,滑动保险,击锤回落。
看着自己手里能够杀人的武器,史磊不由得陷入沉思: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咚——那是重物砸落在地的动静。
史磊猛地回头,他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就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
“老婆,是你么?”史磊大声呼唤着。
“嘚嘚嘚……”回应史磊的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的磨牙声。
史磊大惊失色,一瞬间联想到了昨夜:刘队,房间,血战。手臂微微颤抖,冷汗沿着鬓角渗出无声聚集在下颌间滑落。
“嘀嗒—”史磊猛打了一个哆嗦,他的眼中闪过腾腾杀气,镜子中的人脸更是狰狞万分。
转身,滑动保险,掰下击锤,手上只有一发子弹,将射击模式调为单动可以大大提升射击准确率。
在这解释一下,上膛以后打开保险,不掰下击锤为双动,掰下击锤为单动。
“别吓自己,别吓自己……”史磊嘴上重复叨叨着四字真言,在他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怕了,他真的怕了。
首先是客厅,没有人。史磊蹑手蹑脚来到玄关,检查了入户门,锁死的,很安全。
随后,史磊来到落地窗前,然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客厅的落地窗能够开合通风的小口塞进去一个小孩子都费劲。
“卧室……”史磊来到卧室前,深吸一口气,向下掰动门把手推开卧室门。
“吱呀——”年久失修的破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史磊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另一只持枪的手悄然背至身后。
“老婆!”史磊喉咙耸动,向裹着被子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人大声呼喊着。
“嗬—嘚嘚,”妻子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动静还有磨牙声,她缓缓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她的脸,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与丈夫对视,脸上青筋暴起根本就不是一副正常人模样。
这一刻史磊整个人如坠冰窖,噔噔噔后退好几步还不忘顺手将卧室门关上。
“咚—”被关上的不只有门,还有史磊心中对未来的盼头。史磊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当年执行任务大腿被流弹打穿过都没掉一滴眼泪,但是此时此刻他哭得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嚎啕的哭声使得室内的妻子莫名发狂,在男人哭声中,卧室内砸门声也随之响起。俩者就这样合奏出一曲不伦不类的交响乐。
眼泪总会哭干,男人不也是总是要成长么?史磊这样想,他擦干净眼泪,其实是真的哭干了。
客厅里,一个身穿便服的男人攥着手枪,慢慢瞄准了卧室门。
“砰——”随着最后一记势大力沉的撞击,破卧室门终于是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太光荣的下岗。
妻子张牙舞爪冲了出来,弓着腰张大嘴一跃而起扑向她感知中的猎物。
举枪,瞄准。史磊没有一丝丝犹豫扣动了扳机。
“亢——”枪声回荡在这个曾经温暖的小家当中。妻子的额头上出现一道大洞,在这种距离下手枪射击威力是不容小觑的。
一瞬间,红的,白的,红白混合的全都迸射出来,妻子的尸体也在枪声后栽倒在地,她的双眼还瞪着,如果顺着瞪着的双眼看去,那里有有昨晚史磊出门时刮落在地上的验孕纸,验孕纸上是两道鲜红色的杠。
史磊丢下手枪,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了,泪腺已经干了。但是他总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双眼让视线一片模糊。
史磊磕磕绊绊回到卫生间,借着镜子,他看见了自己双眼正在流出血泪。
“呵—”史磊自嘲一笑,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洗着洗着他给了自己响亮的一记耳光。
一记还不够,双手左右开弓将整张脸抽肿了一圈这才作罢!
史磊在卫生间低头沉思了好久,最终他戴上橡胶手套从卧室里搬来一整套棉被为妻子盖好,然后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倒头便睡。
就当这是一场噩梦吧!史磊想,然后他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
2039年12月26日,晚20:00分。
史磊从沙发上悠悠醒来,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熟睡的妻子没有吭声。
史磊忘记了么?没有……他醒来以后什么都想通了!
史磊回想了书中和影视剧里一些没有痛苦的自杀方法,比如吸煤气,吃安眠药。
安眠药不要提了,老史表示平时睡眠质量嘎嘎好,用不上屑药物助眠。家里是不可能存有这种药物的。
那就只剩下吸煤气这一条路了!
史磊想通以后来到厨房,拧开煤气管道阀门,拽开给燃气灶送气的胶皮管。一时间煤气嗤嗤往外冒。
史磊满意地点点头,他回到沙发上安静地等死。
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妥,史磊又来到妻子的尸体面前躺在她的身边,脸上挂着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到下面你再吵吵我,要是咱两口子有缘的话,下辈子还当夫妻。我这辈子干辅警也涨了不少功德了,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到时候你也不用和我过苦日子了,咱俩到时候买个大房子,生他个满屋娃!我绝对配合领导你,绝不含糊……”
史磊开始了喋喋不休模式,结婚后夫妻间交流很少,可是这一刻他恨不得把一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令人尴尬的是史磊没有自杀成功,因为很快就有人闯入了他的家。
那是一群身穿防化服的人,在众人身后压阵的是一名手持钢枪的战士。
史磊没有解释,没有反抗,完全一副等死的心态。见来人没有反应,他还故意给他们提示,让他们看见白天扔在客厅的手枪。
只不过,这群人好像有点见怪不怪的样子,其中一人上去用冰冷地语气对史磊说:“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听见了枪声。请你解释一下。”
看见手枪,疑似两字可以去掉了,事情定性了!
史磊不为所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说话的闯入者回头冲着同僚们摇了摇头,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会意上前掀开棉被,众人看见了史磊妻子的尸体,额头上的伤口甚是恐怖。
好在闯入者都没有失态,看来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其中那手持钢枪的战士说道:“城内已经戒严,根据最新管控要令,所有血检结果为A类型的群众必须得到转移!”
战士说罢挥挥手让同行者架起史磊往外走,乘坐电梯下楼。
电梯这时已经能够运行了,但是史磊看见电梯里还没清理干净的血液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通过电梯现有的血迹猜测出当时发生在桥厢里的惨剧。
“玛德!”史磊被不情不愿地带走了,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也被这群不速之客们干得稀碎。
现在自杀甭说条件了,有没有勇气都还两说呢!史磊内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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