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市民安心待在家中,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人……”
盛京市上空回荡着慷慨激昂的宣传口号,全副武装的战士正沿着昔日车流不息的青年大街步行巡逻。
宽阔的马路上到处是随风飘荡的生活垃圾,然而不见一台民用车辆。
这时,一支车队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打头的是一辆武装皮卡,在人行道上步行巡视的战士们朝开车的战友挥手致意。
后面的重型运输卡车司机按动喇叭回以敬意,雄厚的喇叭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很快,车队头车在浑河前的匝道驶上五里河高架桥,道桥两侧每隔两百米便设有一座工事碉堡。
榴弹发射器,上好弹链的29式重机枪,喷火器,还有工事里高度紧张的战士似乎在无声述说着什么。
负责此次押运车队的连长面色不是很好看,浑河对岸的建筑群一直冒出熊熊浓烟,还有不远处从中间处断裂的大桥,再加上时不时传开的枪炮声让人神经绷紧落不着休息。
河堤北岸边,安全控制区。无数军民共同劳作暂时垒起一座高三米左右的防护墙,懂行的都明白这堵墙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连长无奈叹气,他觉得好累好累,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莫名想起几个月前的迁移大潮……
“在生存面前,口号太过廉价。”一号头车,坐在副驾驶的老班长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象如此锐评。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得兵,紧着转回来低头在部队发放的记事本上郑重地写下他们的名字,而在他们名字上面,有更多由红笔划除的痕迹。
老班长摸了摸唯一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他飞快将记事本合上,眼眶里憋着泪。
他想起那个喜欢和自己顶嘴的年轻孩子,想起喋喋不休爱八卦的排长,想起冷面豆腐心的指导员。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啊!
后面车斗里负责机枪位另一名年轻战士迎着冷风忍不住想要抒发些情感,但咕咕叫的肚子还是强迫他将话咽回去,借此来增添一点饱腹感。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战士心想,他听说今天晚上炊事班烧肉白菜炖粉皮,里面还放了不少水煮鸡蛋,大米饭管够!
战士嘴角留下不争气的哈喇子,他急忙擦了擦嘴。转念一想那个喜欢和自己犟嘴的胶佬大学同学同期兵没了,内心不由得又有些落寞。
“真好,以后没人抢我碗里瘦肉了……”
春风吹过,战士浑身哆嗦紧了紧衣领,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自今年(2040)一月份开始,世界各地爆发阿尔法病毒,中土各大城市相继沦陷,而一直不受中土待见的关外苦寒之地在第一轮病毒摧残下沦为人间地狱,百万最具有战斗力的边境卫戍部队奉命入关,临闾关,潼关,雁门关全线关闭不再接收关外难民,完全不顾关外八千万军民死活。
在关外人民人心惶惶,生死存亡之际,关外总督站出来痛斥总部的不作为,他选择留下组织被放弃的军民以盛京市为中心建造安全区。
病毒爆发前夕,民众或从电视,或从报纸中见识过彻底转化感染者的凶残无情,嗜血恐怖。同时了解到病毒没有特效药,没有被治愈的可能。
很快,城市经历了一轮暴动。
冷静下来后,大部分潜伏期的感染者经过深思熟虑后毅然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在2040年农历大年三十晚上,一个又一个家庭经历着生死离别,一个个乙类隐性感染者与家中亲人告别后背上行囊离开,来到野外,静静等待变异失去理智那一刻的来临。
在缺少食物,没有御寒设施的野外,这些人大部分提前痛苦的死去,而剩下的则成为未来关外幸存者的梦魇。
那晚,送行的检查站里。无数民众痛苦哀嚎啜泣,他们的丈夫,妻子,孩子,父母,兄弟,姐妹,从今天后恐不能再相见。
悲伤淹没了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昔日斑驳的城墙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死离别。
负责执勤的战士们伫立在城墙之上,饱含泪水。
天气真的好冷啊!昔日不过一名普通二等兵的连长哭红了双眼,防寒绵面罩上全是眼泪冻成得冰碴子。
那城墙下的汹涌人潮里,有着自己的爹娘,他们翘着脚扫过城墙上的一个个身影,最终两方人视线重合,二老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一面过后便是永别!
在那个寒冷冬日的夜晚,在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人性的光辉照亮了黑夜,似乎比漫天的繁星还要耀眼。
押车连长排解掉脑中那些令自己伤心的事情,活人要带着死人的期盼痛苦的挣扎下去。
“我们会赢得……一定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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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民众们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垒起一座又一座高大的城墙。”
“他们利用有限的资源武装城市的每个角落。”
“有人说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不,这比战争残酷得多,这是种族灭绝!”
“团结起来,全世界的幸存者们团结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我们终将取得胜利!”
岩明略带烦躁地关闭收音机,类似的演讲他已听过无数次,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
几个月来战事一直不顺,大量精锐战士战死沙场,老弱病残们只得退守进坚固的基地市和地下城等类似的安全区里。
野外,似乎成为了活尸们的专场。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阳山地下城总参部一直计划着展开一轮反攻,至少先清理一些耕地区为夏耕做准备。
如今各大安全区日常消耗非常恐怖,大多数安全区里储备的粮食最多支持两年,这还是精打细算得出的结果。
如果敞开了吃,个别安全区恐怕明年开始就得饿死人!
正常来说,中土全国储备粮是够全国人民和平年代吃上至少三年的。
这话没有错,但是没有考虑很多意外因素。
第一点,现在可不比病毒爆发前,铁路线全线停摆,同时高速路,国道,省道,市道,县道都有不同程度的堵塞。
一些散落在野外的幸存者打起运输队的主意,往往在地形险要地区设卡打劫运输队,让本就脆弱的生命运输线雪上加霜!
中土没有储备粮么?有,而且有得是,哪怕和平年代有人贪墨,现存的也完全够吃,完全够幸存者缓过劲来重新组织生产。
现在主要问题是粮食摆在那里,各安全区没有能力控制和运得出来说什么都是白扯淡。
第二点,各大安全区承载力已经达到极限,那些遗落在乡野,城市里的幸存者根本无力接收。
短短几个月时间,在有心人引导下这些人便对地下城里的军民抱有很大敌意。
他们占据了很多和平年代的粮库,武库,势力增长非常之快,甚至多次和安全区正规部队展开武装冲突。
第三,也是最恐怖的一点,无线电波频被全线压制。各种信息只能靠最低效的方式传输。
而活尸们似乎不受该类影响,相反它们的联系可能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