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梨点点头,很高兴地把和医生的谈话内容说了。
严秉峥沉默听了一会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昨天叔办案去了,没接到你电话,今早问了你那案子,局长已经安排了人继续查匿名爆假料的人,小梨,你和……那个,是真结婚了?”
夏小梨挠挠头,她和刑赫野的事有点复杂,不好给别人细说,就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结婚了都瞒着。”
严秉峥倒没多说什么,抬手拍拍夏小梨的肩膀。
“你那个比赛,阿钰给我看了,很厉害,就是镜头里瞧着太瘦,你爸这有护工照看,还有你奶奶,你也不用天天跑,有时间多来家里吃饭。”
两人聊了几句话,刑赫野就来了。
男人身高腿长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锐好看的眸,随意倚在门边,反手敲了敲。
想到就是这个权势极盛的年轻人在派人追查乔美玲,严秉峥心底微沉,点了点头,就要告辞。
刑赫野收回观察的视线,走进来,随口问:“你这个叔叔,就是之前你去他家吃饭那个?老刑警了吧。”
“对,我爸爸以前是刑警队的,峥叔是缉毒系统的,说是以前经常合作办案,峥叔可厉害了,跟我爸一样。”
说起爸爸以前,夏小梨挺高兴,虽然她也都是听说的。
女孩扭头看支着长腿坐在空桌边,颇有耐心听着的刑赫野,男人手里勾着一个小白色塑料袋,装药的。
“你呢,复诊怎样了?”
刑赫野抱臂笑了笑,拖着还有些低哑的嗓音,略带埋怨:“总算想起来问我了啊,医生说……”
男人语气微落:“不太好。”
夏小梨立马站起身,急问:“怎么又不好了?今天不是咳得少了吗?”
刑赫野愉快地打量夏小梨着急自己的模样,又扯了扯口罩。
“医生说没好透,还有一定传染风险,还不能亲你。”
“……”
夏小梨手指蜷了蜷,脸上泛红又无语,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夏耀平,手上毛巾扔过去。
“不要胡说。”
刑赫野轻松接住,黑眸含笑,无赖似的:“不能亲,说还不给说了。”
夏小梨难为情,一急就又提:“我、我们是要离婚的,协议书呢,律师还没看完吗?”
刑三爷脸上的笑卡住,挑起眉,控诉道:“夏梨宝,你年纪小小怎么还耍赖。”
“我什么时候——”夏小梨瞪大眼要反驳,那天刑赫野烧得厉害在车里说的话突然蹦了出来。
他说能不能先不离婚,他说要追她。
夏小梨当时没说话,但也没抽回被抓着的手。
她心里很矛盾。
刑赫野出国那几天发生的事,对她造成的刺激和阴影太大了,那天她在酒吧问调酒师,“人是可以同时爱很多人的吗?”
在她被祈斯玄搀着离开时,调酒师回了。
“人的感情不能控制,但可以分成很多份。”
当时,夏小梨听得心口发刺,但也觉得没说错,很有道理。
夏小梨低下头,看着脚下病房的地板,回了回神。
然后,抬起头看着刑赫野,平静地问出了一直以来隐隐有答案的疑问:
“刑先生,您当初找我假结婚,是因为谢小姐要和您大哥订婚了吗?”
“所以,选在他们订婚那天,叫我去结婚,再把我带去订婚宴。”
两人毫无阻隔地对视着。
刑赫野戴着口罩,夏小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清他的眼神,那是她说对了的反应。
果然,刑赫野默了半晌,回答:“是。”
悬着的大石终究是砸下来了,夏小梨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反而一松。
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艹!我话没说完,你知道什么了!
刑三爷呼吸一紧,直起身,加快语速解释:“事情是这么回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准确的说,是因为和她订婚的是刑砚勤,我要给他们找不痛快。”
……?
夏小梨脸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跟我理解的意思,有什么区别?
刑赫野被她脸上的疑惑噎了噎。
靠,这该怎么解释?
刑云栋夫妇的陈年纠葛,他糟糕至极的童年,对父母的怨恨,和大哥幼时的积怨……
又涉及到他最不愿意让夏小梨知道的,那段被绑架折辱、恶心至极的过去。
刑赫野把药袋子往桌上一扔,靠近了,握住夏小梨的肩膀:
“夏小梨,你听我说,我对谢晚凝没有——”
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他不耐地掏出手机要挂断,被夏小梨阻止了。
“没关系,您先接。”
男人不爽地瞪一眼来电,接通,粗声道:“说!什么事。”
你他妈最好是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吴方越,被老板的火气轰了一脸,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力这么久还没抓到乔美玲,连忙汇报:
“老大!发现了乔美玲的踪迹!”
刑赫野眼底骤冷,周身气势瞬间变了,“在哪。”
医院中空回廊上方,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黑压。
男人站在走廊上,听着手机那头的汇报。
“……张值那小子去一家纹身店纹身,恰巧跟老纹身师聊出来的,他很多年前给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女人纹身,纹的黑蜘蛛,那女人前天去过,还补了色……”
刑赫野挂断电话后,抬头望一眼阴沉的天幕,眼底浮起浓稠的幽戾。
转身回到病房门口,还未说话,夏小梨先走过来,把药袋子递给他,语气温软平静。
“您去忙吧,要下雨了,别又着凉。”
话音刚落,哗啦啦的雨声,应声传来。
冷雾的水汽从走廊扑到后背,让男人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一股熟悉的,难以遏制的躁怒和恶心感,猛窜上来。
耻辱至极,二十年了,他刑赫野居然摆脱不了这样懦弱无能的应激反应。
透过衣柜缝隙,奢华房间里,至亲父母先后带人进来,像畜生一样叉叉的可怕景象。
疯女人尖利的红指甲,令人作呕的抓挠触感。尖硬的塑料扎带被挣扎得深深割进皮肉里,锥心的痛。
只需要一点刺激,就会历历在目,如蛆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