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哥七岁的时候被人绑过,就在刑家的温哈古堡,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晚上下着暴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昏倒在前院草坪的水坑里,两个手腕被扎带勒得血肉模糊,差一点就完全勒进肉里看不见了,脚腕也都是血,地上的积水都被染红了……”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他被绑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那绑匪至今没抓到,自那之后他的性格变了挺多……
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拉条陀螺,知道吗?那拉条跟这玩意很像,我拿着去医院找野哥玩,想逗他开心,谁知他一看见就浑身痉挛冒冷汗,直接摔下病床吐了,一直呕到休克。”
“……反正,别让他看见这个,他会心情不好,还有啊!小嫂子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野哥非揍死我。”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
黑色枪管隐隐冒出硝烟的味道,紧握着枪身的细嫩双手被震得发麻。
夏小梨望着正前方的黑白人形枪靶,还没回过神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从身后托住她的手,把枪拿下,罩在耳朵上的隔音耳罩被拉下一点,周围的声音传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嫂子!你打我靶上了!十环!天才!!!”
“……”
夏小梨愣住,看一眼隔壁枪道的靶子,又扭头仰脸看站在自己身后侧的刑赫野。
男人脸上低头勾着笑,挠挠她的下巴,毫无原则地赞许道:
“天才。”
脱靶是彻底脱靶了,十环也真的是打了十环,你就说是不是天才吧。
夏小梨望着刑赫野恣意愉快的神态,心里却像有带刺的荆棘在来回勾扯,从出发来萍庄的路上,她就一直控制不住回想起唐闻说的话。
怪不得……刑黛姐说他下雨天会心情不好,不爱出门。
那么粗的塑料扎带,完全勒进血肉里得多疼?
她只认得刑赫野的手很好看,戴着昂贵手表看起来特别矜贵禁欲,都没有认真注意过他手腕上有没有疤。
二十年了,还会有疤吗?就像那些没人知晓的痛苦经历一样,烙印怎么才能消失?
那时候我甚至才刚出生……他说,以后再告诉我的,是这些吗?
“怎么,吓到了?”
刑赫野见她怔怔的,以为被枪声吓到了,正要把装备卸了带她出去,夏小梨却摇摇头浅浅笑了笑。
“没有,挺好玩的。”
她低头望着桌上纯黑冷硬的真枪,刚刚对着人形靶扣动扳机的瞬间,她竟有一种自己要杀死那个看不清脸的绑匪的错觉。
听他们说,刑赫野很喜欢玩枪,这个射击馆最高记录一直是他刷新的,他在开枪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吗?
见她一直盯着看,刑赫野把枪拿起来几下就拆成了零部件,饶有兴致道:“教你组装?”
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有力,组装枪械的动作帅得十分赏心悦目。
夏小梨看得很认真,忽然开口:“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也是摸过枪的。”
刑赫野动作微顿,掀起眼看她。
“爸爸抱我去过刑警大队,他们局里拍一些集体照,我坐在爸爸腿上,贪玩去抓他腰间的枪套,把枪给拿出来了,把所有人吓一大跳。”
“以前不记得的,刚刚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个。”
女孩努力找着稀碎模糊的幼时回忆,望着刑赫野,浅浅抿唇笑得可爱,“他们大队差点挨了处分,不过我那年生日就收到了好多玩具枪。”
“就是可惜……”说着,她眼底泄露出伤感,“后面房子卖掉了,全部没了,我也都忘了。”
“别担心,咱爸手术会成功的。”
刑赫野把重新组装好的枪放到夏小梨手里,沉甸甸的。
高大的身躯站到她身后,带着她抬枪,手掌稳稳托住她握枪的双手,低沉的指挥声从头顶落到耳后。
“呼吸放平,眼、手、枪,保持平行。”
“瞄准,开枪。”
女孩纤细的指,果断用力扣下扳机。
这次,没有脱靶,一击十环。
夏小梨的怅然一扫而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抓着刑赫野的手臂直晃。
“啊啊啊啊中了中了!十环耶!再来再来!阿野再带我再来一次!”
唐闻看得咋舌,溜达到史钱和周逸明那边。
“野哥也真是绝了,胎教带女儿来听打枪,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我估计他还会带着去外头马场跑跑马。”
他摇头啧啧,“真粗糙!这得养出来多彪悍的娃,小孩儿就得像那春日老板娘家那样的,抱起来软绵绵豆腐似的才好玩。”
史钱扔了空弹壳,吐槽:“差点把人孩子摔成豆腐脑了,你还好意思说。”
“嘿你这话说的,我接住了好吧!你们是没看见,我当时身手有多矫健,直接把可乐、喔那孩子就叫可乐,我一抓一提就搂回来了,给孩子逗得嘎嘎乐,喷我一脸口水。”
“你们是没瞧见啊,他妈要抱回去,他还抓着我头发不肯撒手呢,哎哟可爱死了,欸有没有什么适合两三岁小孩儿玩的玩具,改明儿我带去保准能拐走。”
唐闻靠在隔板上,兀自侃侃而谈,史钱和隔壁枪位的周逸明对视一眼,两人摘了手套,转身就走。
唐闻扭头:“欸~你们嘛去?”
“你看着点这家伙,再这么下去,我估计他能干出来去医院偷孩子养的事来。”
史钱点点头,掏出龟壳盘着,真诚建议:“要不你还是给他挂个号。”
周逸明:“成,挂精神科、男科、还是妇产科?”
史钱:“……”
也是愁人。
射击馆持续许久的枪声停歇后,外头的马场就热闹起来了,一群公子哥换了马术服,纷纷上了自己的马,还没开跑就互相撂狠话。
夏小梨撑着脸一边叉着水果吃,一边看得稀奇,扭头看刑赫野。
“你不去么?”
男人支着大长腿悠闲斜靠在宽大的双人躺椅上,闻言撑起身,下巴垫到夏小梨肩膀上,轻笑:
“想看我骑马?”
温热的呼吸拂到耳后,痒得很。
夏小梨甩了甩肩,咔嚓咬一口甜瓜,嚼嚼嚼,含糊道:“才没有,这么多人我都看不过来了。”
刑赫野轻哼一声,捏着夏小梨的脸转过来,嚣张道:
“他们,可都跑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