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宝啊~乖孙女,快让奶奶看看。”
陈明英老太太抹着泪,“咵嚓”上前,老当益壮地挤开病床边的刑赫野,抓着夏小梨的手又摸又哭。
“梨宝,来尝尝这个,护士说了等会儿能吃一点儿!”
“小梨,我给你带了这些书,你看看合不合心~”
叶妙青端着一碗刚打好的鲜果泥,“咵嚓”一脚把刑赫野挤得更远,徐语媚抱着几本书顺势跟上,病床边一下挤了三个人。
“漂漂姐姐!!啾啾麻麻!”
顾钧意小盆友穿着酷毙毙的奥特曼小袄子,旋风小陀螺似的从他亲爹怀里呲溜下来,一脚一晃跑过来。
中途还扒拉一下他舅的裤腿借力,刚踮起脚趴到病床边,就被刑赫野抓着后衣领提溜起来,裹着纱布的大掌拍一下屁股。
“舅妈不会叫是不是,笨死了。”
“啾啾坏!”
顾钧意小土豆在他舅手底下踢手踢脚,无能狂怒,又张着小手,朝躺在病床上被团团围住的夏小梨迫切地挥挥挥。
“漂漂姐姐抱抱!意意亲亲!”
夏小梨脸上换成了小的氧气罩,每隔一个小时还是需要吸一次氧,这会儿说不了话,但有些浮肿的杏眸笑得弯弯的。
“想得美,亲你妈去。”
刑赫野扯出“恶毒”的笑,拎歇着小屁孩随手往后一抛。
顾钧意“嗷啊啊——”兴奋叫着,往门口刑黛夫妇那飞去。
唐闻、史钱、周逸明三人在边上看热闹,徐可乐被三个怪叔叔轮着当软绵绵玩具抱。
小可乐被气氛感染,坐在唐闻的手臂上,小肉手扒拉住史钱的肩膀,小屁股卖力地一拱一拱,“咿咿呀呀”叫唤着想去顾钧意那里。
刑黛干脆把儿子扔到史钱怀里,让小个小萝卜头作堆。
看着病房里喜气洋洋的场景,刑黛舒心地搂住丈夫顾霆的胳膊,靠到他手臂上,笑着轻叹一声。
“哎呀,总算是……”
全场堪称“其乐融融”,除了……还没跟老婆说上两句话,就接连被打扰的刑三爷。
男人抱臂靠到桌边,扫着这一屋子人。
要不是老头子最近血压不稳定,刚来了一会儿就激动过头被刑砚勤他们掺回去了,这能更热闹。
夏小梨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各种治疗仪器也没有关。
人多了,她有些精神不济,但看着大家的关心,心里十分感动高兴,努力动动手指,眨眨眼睛回应。
只是刑赫野忍不过三分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抬手在墙上的呼叫铃一摁。
没一会儿,护士长就杀来了,推开门一看这满屋子的人,一叉腰就河东狮吼:
“诶诶诶!病人现在正虚弱,不能来这么多人,影响她休养!都回了!!!”
这天然的威慑力,让众人立即老老实实地出去,连夏奶奶都只能擦了眼泪,拍拍孙女的手出去了。
“奶奶先去你爸爸那儿,晚点再来看你,好好的啊~”
提着果篮,刚刚赶到的张健树王水枝夫妇,只来得及从门缝看了一眼,病房门就被刑赫野关严实了。
病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只是又多了好几个花束和果篮。
刑赫野站在门边,望着病床上被各种冰冷仪器围绕的夏小梨,胸腔暗暗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抬脚走过去,停在病床边,低头和眼皮努力睁开的夏小梨对视着。
“夏梨宝……”
男人的声音微颤,含着后怕的、又喜又怨的气,“你睡了半个月了,知不知道。”
夏小梨眼睛弯了弯,缓慢呼吸的雾气拂在氧气罩上,很轻地摇了摇头。
她只感觉浑身都很重,头昏昏沉沉,像做了很久很久混乱诡谲的梦。
梦里是黑的,到处都是浓雾,她什么都看不清,走两步就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爬起来又绊倒,爬起来又绊倒,好像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后来,她就不动了,护着自己的肚子,蜷缩着身体坐在黑暗之中,想彻底睡过去,可隐隐约约不知从哪里总时不时传来虚缪的声音。
那声音时而低落、时而温柔、时而絮絮叨叨、时而凶凶巴巴,总之闹人得很,让她总睡不安稳。
夏小梨望着眼角微红的刑赫野,视线仔细在他脸上描摹。
男人眼下发青、冒出胡茬、头发都长得扎眼睛都没有打理,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
一直昏昏沉沉,像隔着一层膜的感知,终于清晰触到了什么,是过了好久了……
她和宝宝,差一点就死了。
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男人了。
泪水缓慢盈上女孩的眼眶,顺着眼角滑下来。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双手轻柔地捧住夏小梨的脸,指腹在湿润的眼角擦了擦,低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喟道:
“吓死我了你……”
一滴眼泪滴到脸颊上,让夏小梨呼吸跟着颤了颤,似乎在她在车里陷入半昏迷的时候,也有过这么滚烫的触感。
夏小梨转了转眼珠,看向刑赫野的手,还缠着纱布,不知伤成了什么样。
她想说话,可刚滚了滚喉结,脖子处就传来很轻的撕扯感。
是了,她被宋郁用扎带绑了脖子,开着车那险象环生的一路上,差点勒都勒死了。
塑料扎带……
夏小梨瞳孔颤了颤,又看向刑赫野的手,缓慢抬手去抓他的手臂。
刑赫野反握住她,低头在纤细的指节亲昵地亲了亲,无所谓地笑道:
“小伤,就是故意裹成这样,等你醒了好心疼我的。”
夏小梨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经此一遭,刑三爷现在可脆弱得很,十分看不得夏小梨哭。
连忙抓着女孩的手揉了揉,探身在额头、额角、眼皮上安抚地亲了又亲,低声哄着: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宝宝心疼我了,可别哭了。”
“我这手都能天天削漂亮苹果,能有什么事,嗯?”
夏小梨瘪了瘪唇,轻轻扬起脖子,侧过脸跟男人的脸颊贴了贴。
氧气罩的边缘碰到脸上,真实的触感,让刑赫野一颗心被揉搓得稀巴烂,真想把人狠狠抱在怀里。
“宝宝,我们——”
叩、叩。
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来。
一腔亟待倾诉的深情爱语,又被打断。
刑三爷额角“咻咻”弹起几根青筋,直起身,十分不爽地扭头瞪向门口。
哪个不长眼的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