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暗的房间,窗帘拉得不留一条缝隙,里头影影绰绰似摆了许多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闷滞的味道。
杂物间?
夏小梨站在门口,在墙边摸索着摁开了灯。
房间内突然乍亮,照亮了房内的一切,夏小梨不自觉提起的心口一松,真是杂物间啊。
女孩松开门把,仔细瞧着墙边垒着的箱子走进去。
每个箱子上都贴了标签,写着具体的物件,正装、家居服、外出服、校服、课本、不同国家的外文书、专着……
墙上挂着马术服、击剑服、滑雪服、高尔夫球杆……看大小都是儿童时期用的。
地上还摆着不少乐器,钢琴、小提琴、手风琴、还有一些夏小梨喊不出名儿的,钢琴旁边的六层架子上放着国际象棋、书法笔架、旧电脑、地球仪、各种模型……
夏小梨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咋舌。
真不愧是豪门世家子弟,学的东西比我小时候吃的饭还多,感觉可以集齐豪华少年宫所有必学项目了。
这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夏小梨连连惊叹地来回扫着这满墙满地的旧物,脚步刚往里就踢到什么小东西,低头一看。
是个断了头的小玩具,看着像是奥特曼机器人之类的?
还是有玩具的嘛~
女孩脸上勾起一丝不自知的笑,别扭地侧过十分累赘的身体,想蹲身捡起来,正巧视线移到了背光处的放房间里侧。
夏小梨动作僵住,脸上的浅笑也凝住了。
靠门一侧满满当当丰富的陈年旧物不同,里侧摆的物件并不多。
最显眼是靠墙正中间是一个像书柜的巨大黑色木柜,上面一层层摆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棕色木盒,无端透出一股压抑、凝重的气氛。
这是……什么?
夏小梨心里又涌起那股莫名难受不适的感觉,她呼吸微紧,犹豫过后抬脚想走过去,又停住,小心弯腰把断头的玩具捡起来,攥在手心里。
女孩站在大木架前,看着一个个木盒,神情越来越紧张。
她感觉自己不该进来这个房间,更不该去碰这些东西,这应该是被主人藏起来的,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催动她打开看看,全部打开看看。
夏小梨盯着手里的断头玩具,抿了抿唇。
刑先生并没有锁门,我就看一个,应该没关系的……
细白的手指伸向离得最近的小木盒,指尖抵住暗金色的金属叩往上一拨,推开盒子。
乍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夏小梨悚然一惊,退了半步,差点尖叫出声。
她撇开眼,连连拍拍胸口,眸中惊疑不定。
不可能,刑先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她缓了会儿,张了张微微发麻的手心,把手伸进盒子里,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两张,嗯?有两张?
夏小梨抽出手来,终于看清了把她吓一跳的恐怖照片。
一只血肉模糊、肠肚爆烂的小猫躺在黑袋子里,眼珠子已经脱了出来,死状极惨。
照片没有过塑,边缘泛黄,斑驳褪色,显得越发恐怖渗人。
夏小梨不忍再细看,飞快抽出叠在下面的另一张照片,怔住。
照片里是一个很小的小土堆,就在树边,土堆上还摆了几朵零碎的小花。
这是……坟?
那只惨死小猫的简陋坟墓。
神思混乱中翻过照片,夏小梨看见了背后几乎模糊的稚嫩铅笔笔迹,眯着眼辨认。
这得是22年前了……
22年前,刑先生应该是……五岁。
夏小梨呼吸微重,直接把手伸向了旁边的木箱。
里面是一团被撕烂的书页,模糊能辨认出是小人漫画书。
下一个,一根断成两截的戒尺。
下一个,稀巴烂得分不清部件的玩具。
下一个,几条断成几圈、已经硬化的塑料扎带,那上面深重的褐黑色,分明……是很久很久之前被血染的。
“野哥七岁的时候被人绑过,就在刑家的温哈古堡,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他手脚被这玩意勒得血肉模糊……”
“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拉条陀螺,知道吗?跟这玩意儿很像……他一看见就浑身痉挛冒冷汗,直接摔下病床吐了,一直呕到休克……”
一些记忆,接连冒出来。
夏小梨眨眨眼,呼吸越来越不稳,开盒子的动作越来越快。
咔。
虚掩的门忽然被打开。
夏小梨一惊回头,手里半个边缘尖利的褐色破碗,滑落掉在地上。
一声脆响,碎瓷溅了一地。
门口,男人高大的身影陷在一团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都看见了?”
除了高处够不着的,木柜上的木盒已经被打开了一大半。
夏小梨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原地,唇瓣微抖,盈在眼眶的眼泪滑了下来,“对……对不起……”
她心里很慌、很难受,不知为什么眼泪控制不住地滚滚往下淌。
她甚至从刑赫野短短几个字里,听出了些许艰涩。
肚子里的宝宝突然闹腾踢了一下,夏小梨猛得回过神来,慌乱中想走过去,却被刑赫野喝住。
“别动!”
夏小梨被吓得刚抬起的脚都不敢放下,眼圈红红,身体摇摇晃晃的。
刑赫野快步走进来,踩着一地的碎片,走到夏小梨面前,鞋尖踢开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凳子,夏小梨被放在钢琴盖上坐着。
女孩满脸慌张,双眸湿漉漉的,望着站在身前神色晦暗的刑赫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用力揪着毛绒家居服口袋上的蝴蝶结。
刑赫野沉出一口气,握住她用力得指节发白的手,一根根抵开,“慌什么。”
男人的声音有点温柔。
夏小梨鼻腔却越来越酸,酸得都不通气了,抖着唇哑声开口:“对、对不——”
话没说完,脸颊就被人轻轻捏住了。
“没有对不起,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早该一把火烧掉的。”
刑赫野垂眸,温热的大掌托住小脸,把玩似的揉了揉,才用指腹轻轻揩掉,语气也松懒随意。
“门,一直是故意没锁的。”
“就想着夏梨宝会不会哪天在屋子里瞎晃悠,不听话地偷偷溜进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