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地方,不仅房屋皆被烧毁,连地里的粮食也烧得一干二净。
生存环境如此恶劣,又不能效仿愚公移山,把火山都给移走。
所以,扶桑向外发展是必然的,且永不会改变。
就算打安分一次又一次,只要扶桑民族不亡,等待其发展起来。
便会果断举起屠刀,对准周边邻国,图谋他们的领土。
如此种种,并非对未来的推测。
而是在大梁过往历史中,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个民族就是贱骨头,你强它当狗学你,你弱它便化身饿狼,狠狠咬上你一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扶桑必亡乎!
......
堆积如山的奏折,尽数处理完后。
谢玉衡在一份旅游杂志中,发现一行小字:
——八嘎九州鹿儿岛,有世界级金矿。
但从扶桑现有的舆图中,并未发现这个地名。
好在,现今崎岛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工作。
她便带着随行工部之人,照着前世的地图,踏上了寻矿之旅。
然,地图上的一小点儿,放在现实中骑马都要好长时间。
因山火将大多数植被烧毁,工部官员并不能根据地表生长的植物,判断地下有无矿物。
不过《管子·地数》中亦有记载:‘上有丹砂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
‘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此般,配合千里目使用,倒也不算太过困难。
于九州山地中,当了大半个月的野人后。
终于在一处山谷之中,开凿出第一块金矿石。
不算太深的坑洞中,传来大梁士兵挥舞镐子的叮叮当当声。
而随行的工部小老头,从山另一头探查归来。
眼睛亮得发奇,甚至手脚都兴奋得忍不住颤抖。
他靠近谢玉衡,压低了声音道:“下官刚刚去探查了一圈。”
“在另一边的山腰,发现好些烧成黑杆的问荆草。”
“以下官以往的经验来讲,估摸着这整座山都能挖出金矿来。”
“如按最低金矿含有量计算,大抵能挖出近六百多钧黄金。”
“一钧三十斤,也就是......是......”
小老头太过激动,脑子有些卡壳。
他颤抖着手解下腰间的小算盘,哒哒哒一阵算,结果越算越乱。
谢玉衡指尖把玩着一小块金矿原石,她道:“一钧三十斤,六百钧等于一万八千斤。”
“一斤十六两,也就是二十八万八千两黄金;”
“以上京钱庄为例,一两黄金可兑换十两白银,便是两百八十八万银。”
工部官员听完连连点头,“还是侯爷年轻,脑子转得快。”
当然这都是最低估算,且仅此一座山,还未包括地下,以及附近别的山。
......
饶是如此,当消息传到宫泽幕府时,宫泽大将军还是大发雷霆。
“他宫泽勇四是干什么吃的?!”
“在崎岛那么多年,连一座金矿都发现不了,现在白送给外人。”
幕府武士跪地,齐齐高呼:“将军息怒——”
可要说这事吧,它也怪不了宫泽勇四。
且不说其已经落入梁国人手中,生死不知。
那以前山里一堆荆棘野草,有的地方进都进不去。
若非梁国人放火烧山,谁没事往深山老林里钻!
至于自己放火烧山?那更是绝无可能。
山火一旦燃了起来,除非连日暴雨,否则孰能将其扑灭。
有武士谏言道:“依臣下之见,将军现在还是当以大局为重,思虑如何应对梁军。”
“崎岛惨状就在眼前,江户本岛不能再重蹈覆辙。”
背对众人的宫泽大将军闻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思思思,他不知道思?
可若梁国还是放火,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像扶桑的飓风海啸,在天灾面前,人类的一切作为,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就在这时,又有人提议,“将军,不若我们派人与北二岛的人和谈?”
“梁语有言:攘外,必先安内。”
“现今已过农耕的最佳时节,梁人也已停止给北二岛供给粮草。”
“北二岛若不与我们联手抗梁,只怕是今年年底都没有存粮过年。”
此意见一经提出,室内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无他,前段时日在察觉到北二岛,陷入粮食危机后。
他们趁机大规模反攻,致使北二岛人员损失惨重,可以说是结下血海深仇......
想要和谈,谈何容易?
可若不和谈,仅以宫泽幕府的兵力,对上梁国五十万大军,简直就是给人白白送菜。
更别提,据报梁国土雷威力,远胜于青州初见之时。
人多,兵器又好,他们扶桑拿什么和人家打啊。
“要不,咱们派人刺杀梁国皇帝?”
“若成功,想来定能引起军心动荡,延缓其进攻的步伐。”
“说不准我们还有机会,反攻回去。”
旁人立刻摇头,“梁帝死了,不还有太子?”
“再不济,还有那诡计多端的江陵侯,听闻其兄长手握军权,梁国又怎会乱?”
说起梁国的江陵侯,死一样的沉寂,再次在室内铺陈开来。
都说这人是个病秧子,可据侥幸逃脱崎岛的弓箭手口述:
——此人可与鸟沟通,且武力超强。
弓箭手亲眼所见,其手持长枪追得扶桑武士,哇哇乱叫。
最后掷出长枪,直接贯穿八个武士的胸膛。
谁家病秧子,能有这活力啊?
别说病秧子没有,便是在场九成九的武士,亦做不到。
宫泽大将军转身,睨了适才出言反驳那人一眼。
“没用的东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不顾那人神色尴尬,他继续道:“本将军,倒是想出一道应对之策。”
“且传令下去,命各地居民,将城镇附近的山林砍伐出一道隔离带来。”
“家家户户都备上充足的水,以备火灾之用。”
“只要能守住这一个多月,待到初秋之际飓风频繁,便是我等反击之时!”
论海战,宫泽大将军敢断言,周边各国无人能比扶桑更加精通。
在连年海啸飓风的洗涤下,虽无法抵御自然之力,但他们早已总结出应对的经验来。
而梁国......
宫泽大将军嗤笑一声,听闻前两年徐州遭遇飓风,损失惨重。
结果那群梁人,也像他们扶桑的阴阳学神棍一样。
将所有过错归咎于梁帝不作为,迫其下罪己诏。
如此无知的民族,待到飓风时期,他扶桑占据天时地利。
便是不能取胜,也定叫梁人吃不了好果子!
......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宫泽幕府每天提心吊胆的等啊等,可愣是没听到梁人动兵北上的半点消息。
倒是北二岛那边先传来消息:
——经梁国工部官员多番探查,九州山地的金矿范围,又扩大数倍不止。
最保守估计,可开采黄金高达三千多钧,也就是一百四十多万黄金。
听闻梁国国内,全都乐疯了。
原本不支持打仗的官员,也举双手双脚赞成,直呼陛下和江陵侯高瞻远瞩!
宫泽大将军再绷不住,直接破防。
他放声怒骂,“放他娘的狗屁!”
“定是北二岛那群狗东西,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扰乱我方视线。”
来禀报消息的侍卫,颤颤巍巍道:“这、这是北二岛的人,和通古斯人交易时得来的消息。”
“将军您也知道,通古斯人生活的地方,就在梁国北面。”
“两国现已通商,也没必要放出假消息,忽悠通古斯人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宫泽大将军更加破防。
打仗本就是烧钱,梁狗一日不攻江户本岛,就是白白烧一日的钱。
除非得到了更多的钱,不然他想不到梁狗久久不动兵,白烧钱的理由。
他的钱啊,好多钱啊,全都没有了。
早知九州山地有黄金,他还打梁国抢粮食做什么,直接花钱和别的国家买便是。
现在好了,崎岛没了,黄金也没了。
唯多了一个强敌。
可生活总得继续,属于自己的总归要拿回来!
......
永平十六年,夏末。
位于扶桑最东南的一座无人小岛。
宫泽幕府的望风人,敏锐察觉到飓风前兆的气息后,迅速回到江户本岛,将此消息上报。
同日,宫泽幕府派军南下,夺取大梁的辎重中转站——对州。
似没想到宫泽幕府突然来袭,夺得对州岛的过程极为顺利。
梁军只稍加反抗,便弃岛而逃。
致使宫泽幕府见了岛上物资而不敢动,深怕里面被下了毒,中了敌军的圈套。
切断辎重后,不过半日的功夫,可以明显感觉到风速增强。
宫泽幕府船连着船,顶着还不算很大的风,迅速逼近崎岛海域。
待天黑之时,从无人区登陆,一路往福城而去。
待猛烈的风,一遍又一遍呼啸过福城上空,卷起风沙,吹折枯枝。
是夜,能见度极低,已潜伏两日的宫泽幕府武士,终于动了。
或许梁军都在屋中躲避飓风,他们前行倒也还算顺利。
直到......靠近福城,打头冲锋的幕府武士,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脚感不太对。
正想低头去看,哪知旁边之人已先一步抬腿,准备往前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倏地闪过一丝火光。
然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没入了他的脑中,他再不得而知......
而随着他的倒地,及其他武士的继续前行,轰鸣声不绝于耳。
待将领反应过来制止之时,短短时间牺牲之人,便已上千。
未想明白是怎的一回事,福城方向传来咚咚的战鼓声。
不多时,梁军便从两侧包抄过来。
双方战争一触即发,宫泽幕府一碰就稀碎。
本就是准备偷袭来的,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怎料土里竟有‘鬼怪’提前将他们的行踪泄露,每个武士都觉得憋屈极了。
可正面打又打不过,只得且战且退。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风愈发大了。
不知何时,身后再不闻梁军的脚步声,宫泽大将军不由松了一口气。
望着自己的残军,他无奈叹了口气,似全身力气都被抽尽。
“罢了,还是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到别处生存吧。”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我扶桑血脉尚存,总有一日叫梁人不得好死!”
可扶桑北二岛,有朝一日也会被梁国吞并,他们又能去哪里?
通古斯部落更北面的极北之地?那里常年冰雪覆盖,不适合人生存。
但他们别无选择。
直到退回他们登陆的地方。
突然,与先前同样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唯一庆幸的是,此次并无梁军出现。
拿人命摊出一条道后,幕府武士们未做片刻停留,继续向前。
大雨瓢泼的夜,海边的路泥泞难行。
他们怀揣着对前途的迷茫与担忧,深一步浅一步艰难前行,各个垂头丧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人之常情。
回望扶桑历史的长河,也不是没有骚扰过梁国。
可哪怕落败,也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模样,被人赶尽杀绝,只得外逃。
“呜呜呜......”
不知何人哽咽出声,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更显凄凄惨惨戚戚。
忽然,一道清润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帘传来。
“诶,怎么哭了啊,莫非不喜欢本侯给你们准备的新玩具?”
宫泽大将军猛地抬头。
笑死,太黑了又下着大雨,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对方似也察觉到这个问题,不出片刻功夫,海边便出现几缕幽光。
打眼望去,跟入了阴曹地府似的,引得幕府武士一阵惊恐的鬼叫。
容时举着铁伞,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绿色的幽光,照在她脸上,更显‘病入膏肓’了无生气......
谢玉衡眉梢微挑,她也不想装鬼吓人,可谁叫陛下提供的夜明珠就是这个色呢。
若非事先得知谢玉衡的计划,容时差点就被她无辜的神情给骗了。
明明就是主子让人把船舱的烛火,全都给灭掉。
此般,扶桑人本就不知被何物所伤,正是心焦体疲,死里逃生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