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跟随技师们进行深入指导,你们将在不到一两年里出师成功,
“你就只关心那墨宝?”
“我可是差点把这条命搭进去了。”
“擅自替换陛下的东西,这是死罪。若非陛下慈悲,我赵高的脑袋早就不保了。”
阎乐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
“舅舅,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时嘴快,我今天的成就全是依靠您,若不是您提拔我,我还留在城外耕田呢。舅舅,我这点胆量哪里敢害您啊。”
“舅舅,请您相信我!”
阎乐急得满头大汗。
对于这位舅舅,他打心底里畏惧。
赵高看着一脸恐慌的阎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冷说道:“如果不是对你了解透彻,我是绝不敢冒着这么大风险去做这样的事。”
然而,
“陛下对你的墨十分满意。”
“陛下还特意让我来告知你,让工师知悉这项技艺已被朝廷采纳,并且根据法律规定还会额外给予一级赏赐。”
阎乐闻言愕然,
“嘉奖的是那位工师吗?”
“但是……但不是我把这墨宝献上去的吗?而且哪儿来的什么工师呢?舅舅,您这意思……”
赵高冷眼看着阎乐。
骂道:
“笨蛋!”
“工师是我编的。”
“这么多年让你研读律令,白读了!”
“身为曹衙里的工曹,竟不知道《工律》,要不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护着你,早就该受罚做刑徒了。”
“你还有脸自以为是!”
阎乐羞愧难当,但也只能赔笑道歉。
赵高继续说道:“《工律》规定:产品要有制作者的名字刻上,以便检验其质量。如有不合格者,必须依法惩治。”
“各种技术事宜由工师负责。”
“而你的职位不过是负责监管工师,并无超出职权的行为。”
“我如果说是你上呈,呵,到时候不只是拿不到奖赏,能够保留工曹职位已是法外开恩了。”
“甚至连遭责罚也是不可避免的。”
“别拖我下水了。”
阎乐也许不懂法理,可赵高尚能运用得炉火纯青。
秦朝自从商鞅改革后就确立了严格的户籍制度及律例规则。这些规定,旨在将每个人按身份分配任务,并要求严格履行各自职责。农民要务农打仗,手工业者要生产工具,商人要交易物品,而 ** 官员则管理地方事务。“韩非外储”曾言:“利益所在人们趋之若鹜,名声显扬则士人为之拼死。故而奖励超出制度之外会使人难以理解;同样的,名声也应在法规内被赞扬,否则会削弱统治者的权威。 ”
如若朝廷对于违规之人施予奖赏,则不仅是败坏风俗,还会严重侵蚀法律法规,并导致其他群体生出不该有的念想。长远来看,会扰乱现行秩序。
此时在秦。
仅需恪尽职守即可,
若未经允许而擅为他人事,即犯了过错。
赵高凝视着阎乐,
询问道:
“你说墨非来自‘工师’?”
“那你从哪里取得它的?”
阎乐低头回避视线回答道:“前不久关中的动荡中发生了许多情况,在郊区的一些居屋损坏严重,前几日我带着几位工人到那里修复屋宅。此墨正是那时当地居民赠送我的。”
“我当时看到不错便……便接收了。”
阎乐点了点头,但仍心存疑虑。
低声说道:
“岳父,这人要是工匠还好办。”
“但如果他不是工匠,我硬是要拿他的工艺,那不就是犯了‘非法侵占’之罪了吗?这样可是违了法,要是让监御史知道了,恐怕我就要丢掉工曹的职位了。”
赵高轻蔑一笑。
冷冷说道:
“对法律的细节倒是门儿清。”
“但你还记得有一条秦律提到:‘如果没有合法指令及文书,擅自制造器械,工匠和负责人各自要被罚二甲。’”
“如果他既非合格工匠,手里又没有合法文件,这种情况下,他的罪行更甚。”
“若是他肯主动交出制墨工艺,多给一些钱倒也无妨。”
“要是他不愿。”
“就只好让他见识一下秦法了。”
“毕竟此事功绩不小,还是别闹到两败俱伤的好。如果能够通过金钱解决问题,多付一些也不是坏事。但这件事情务必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千万不能让我卷进其中,你明白了吗?”
赵高眼神凌厉地盯向阎乐。
阎乐感受到一阵冷意,忙不迭保证道:“岳父请放心,我已经很清楚该如何行动,我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留下一丝把柄,当当也不会与您有关。”
赵高稍稍收敛目光,“对于你的办事能力,我是放心的,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将我的女儿许配给你。”
“两天后再来时,可别让我失望。”
阎乐含笑道:
“岳父不必担心,两天时间足够我把那个制墨工艺搞到手了,到时候,定会亲自送到您的手中。”
赵高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工衙。
他此番只是为了传达陛下的命令。
阎乐将赵高送到门外,随即面色沉重回到房内略做思索,便高声叫道:
“来人啊,把工匠贰叫来。”
不多会儿,
贰 ** 赶到。
阎乐上上下下打量着贰,“据我了解,你应是制革工人中的韗(yun)人。”
贰逢迎着说:
“总曹记性过人。”
“卑职正是制鼓皮革的韗人。”
阎乐微微颔首。
继续道:
“你原来是九江郡人氏,家中世代做这门手艺,以前是专门供给楚国的显贵制鼓的,我说的没错吧?”
贰回答:
“总曹言之凿凿。”
“鄙家曾长期住在云梦泽边,泽中有许多猛兽,捕得了不少兽皮才维持了家业。这些都已成为往事,不知总曹提及过去缘由何在?”
阎乐冷冷一笑说道:
“我记得你近来年考成绩皆不佳,属于不合格等级。”
“按照法律,连续三年被评为不合格,就要受罚且被除名,再不允许入职了。”
“你这两年工作进度我看得很清楚,今年合格难度不小啊。”
贰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家企业里艰难处境的事实。
然而他实在无可奈何。
法律上要求同一类的物品,其尺寸,长度,面积均须完全一致,并按照咸阳的标准。
他这个个人制鼓师要在各个方面做得完全一模一样,简直是过于严格的要求,他根本难以达到标准!
所以他每年都处于最差的成绩。
贰焦急地辩解说:
“总曹你应当了解造鼓的过程有多么苛刻,我确实努力了,但是皇朝的要求实在是高得离谱,少府送来的材料也不尽如人意,真的无从施展。”
“家里的境况你心里有数的。”
“家里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用来抵押,如果总曹有看中的,只希望今年能给我点余地,帮我度此考核。”
阎乐轻摇脑袋。
“百工匠考核,我实在无能为力。”
“多年以来,你送我礼物,我帮你,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坐上工匠的位置?但是我深知你的难处,眼见你的成绩每况愈下,实在让我于心
就在秦长青踏上长阳街的时候,对面走来了一位尖嘴猴腮、胡须稀疏、脸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男子。此人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大衣,脚踏行縢,头上用褐色的布包裹,额头上还绑着一条赤帻。
此人乃是一名低级小吏。
这位小吏步伐急促,显然是有什么急事。秦长青不愿此刻节外生枝,便向旁边侧身让路。然而,这位小吏并没有径直走过,而是停在秦长青面前笑道:“秦史子,请留步。”
秦长青怔了一下。
尽管不认识此人,但他依旧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虽然不解其用意,但由于长时间研读道家经书,他已能做到心如止水。只要不对他过分冒犯,他绝不会因此显露出过多情绪起伏。
“少吏找我是有何事?”秦长青问道。
对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我听说过你们史室有一种制墨的方法,与我的工作有些类似,所以希望能详细聊聊。”
“不知道史子可否愿意分享?”他又说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无偿将这制墨方法教给我,我也一定会对你慷慨大方的。”
“不过,你也明白,这种未经过大量验证的新工艺,很难让你获取丰厚的回报。”
“按照常理,能得到的一般也就是些铠甲、钱币之类的奖励而已。”
“考虑到你在学习中花费不少,我愿意给你超过常规奖励——三个甲的钱来交换这一制墨方法。”
“你看如何?”
话说完后,贰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秦长青。
他认为已经看准了秦长青的心态。他的一番言论看似温和讨论,实则是软性施压。秦长青毕竟不是专业的工匠,自然不能向公署提交这方法并获得应有的荣誉与奖赏,对他自己而言,这样的制墨技术其实没有多少用途。而在书院学习所需花费甚大,利用一项无用的技术换来实际价值较高的三枚甲级奖励显然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秦长青的脸色微沉。
制墨这件事仅二人知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薄姝。当初见薄姝对其十分欢喜,他就把制作完成的一些作为赠品送给了她。如今看来,此举显得过于天真。毕竟人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