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阎乐却从中阻挠,使得他的计划泡汤,还当众丢脸。
若非他需要阎乐,早已忍不住了。
贰着急地说:
“工曹,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这是我费尽心思制定的计划啊!”
“就差一点点就能抓住秦长青拿到制墨工艺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为何还要阻止呢?!”
贰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阎乐看了他一眼,并未给出任何解释,他也想知道为何会有此结局。
但显然不能告知于贰。
阎乐沉声道:
“我有我的考虑,你无需管那么多。”
“你现在回去,我会在适当时候通知你。”
话毕,他毫不留恋地走了。贰脸色变幻莫测,目送阎乐的背影,暗暗咒骂了一通才离开。
阎乐直接找到赵高,同样追问。
“外舅,秦长青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为何叫我阻止贰呢?”
“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明就里。”
赵高轻哼一声,冷冷地扫了阎乐一眼。
“你现在还不懂吗?要不是我拦住他们,现在恐怕你的脑袋已不在脖子上了。”
“此事就此打住。”
“回去之后立即去监察台告官举报那工师,说明他是从一位史子处夺取的墨宝,一旦知情就赶来告官揭露。”
“务必向御史大夫陈述此事,并且要声称对此前的一切行动全然不知情。”
“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工师头上!”
“你唯一能担的就是审查疏忽。”
“听清楚了吗?”
阎乐面露犹豫,困惑道:
“外舅,不至于如此吧?我已阻止了工师的动作。再这样做是不是画蛇添足了?或许你是对那名史子估计过高了,其实他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始皇根本不记得他。”
“如果我们动作快些,在事情败露前抓住他, ** 他吐出制墨工艺……”
“你认为我在小题大做?”
赵高的脸色愈发难看,如果不是阎乐是自己女儿的夫君,此刻怕是要狠狠责罚一番了。
“你仍然不明白这有多严重,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问题非常棘手。”
“你以为是户曹在掩盖什么?你太天真了。”
“你认为陛下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困扰吗?”
“荆轲的谋刺、长安君及昌平君的叛乱,哪个不大过这兰池事件?可陛下沉着面对。不要用自己的见识判断陛下的行为,你只需遵照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否则……
“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你之前的所有过错,哪怕你有九条命也不够判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今后凡与那位始公子相关的事,千万不要参与,这并不是你能涉足的,就算是我也无法插手,听明白了吗?”
赵高此刻的眼神几乎能冻死人。
经他几次警告之后,阎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低声说:
“那名始公子是陛下的私......”
还未说完,阎乐被赵高锐利的目光制止,随即连连点头,恭敬说道:
“大人,我明白了。”
“今后绝对不会再招惹他。”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陛下的......”
“但这个工师是我请来的,他起初完全不知道宝墨的事情,倘若他向监御史那边否认指控,这不就成了我在诬告吗?”
“那时候工师安然无恙,我的麻烦反而更大。”
赵高低沉地说道:
“不必害怕。”
“我会为陛下面陈 ** 。”
“不出意外,我还会直接通知监御史,只要你咬定对此不知情,并且将一切归罪于那位工师头上,我自然有能力解救你。”
“不过你这工曹一职怕是保不住了。”
“没关系。”
“若能从这泥潭脱身,这官职失去又有何妨?人在官可再谋。”
“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
“万一出了问题,别把我牵涉进来。”
“你可以栽倒,我不能!”
“明白吗?”
赵高的脸色极其严峻。
他深知自己处境敏感,身为主上的亲近之臣,朝堂内外不知多少人觊觎着他。若真出了问题扯进他自己,一定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制造纷争。
到时候一封又一封弹劾状接踵而来,
纵使陛下本意不想处分他,也会迫于压力下令让廷尉府从严审查,到那时他的命运便不由自己主宰了。
况且还有李斯。
本就是个无法信赖之人!
阎乐点头称是。
心中很清楚利害。
即便自己遇险,还有可能获得赵高的援助;但如果牵累到赵高,则他们俩就彻底完蛋了。
赵高仰头看了眼夜空。
沉声吩咐道:
“你现在回府。”
“盯住那名工师。”
“另外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明早直接去廷尉府揭露,务必在他有所防备前将其押入大牢。”
“你们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出来。”
“你懂该怎么做吗?”
阎乐狠笑。
“大人尽管放心。”
“有你在中间斡旋,我要是脱不出这困境才奇怪呢。”
“我可以告诉廷尉说宝墨是那位工师呈献,品质优秀,于是上呈给了陛下。得知陛下对其工艺颇感兴趣,就要求查其制作人,结果却发现在这位工师欺瞒,其实是夺取了这位史子之作以谋求荣誉。”
“当我知道这丰厚赏赐的消息,工师更是图谋私占这位史子的秘密制作流程。”
“在关键时候被我发现,并阻止了他的行为后立即上报,因此他应该被逮捕归案接受审问。”
“我是有罪,有过失,没能察觉 ** ,但是在我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马上报告,虽有罪不至于大过。”
“依律,我只是会受到官降一阶并缴纳两次罚金。”
“这样处理合适否,大人?”
赵高依然面无表情,严厉地说:
“这只是最理想状况。”
“假如监督官有别的意见,那你就必须自己处理这个问题,别指望我会插手。”
“好自为之。”
“明日朝议会结束后,这件事便会告知主上。”
“最后怎样处理看你造化,若是陛下不想深入追究,则你或许还可逃脱。但若陛下坚持彻查的话,那结果是你必须承担!”
说罢。
赵高冷眼扫视阎乐后,甩袖离去。
阎乐伫立片刻,面色凝重,情绪颇为
“好吧。”
胡亥从座位上站起,允许侍女来帮助更换衣物。
他嘀咕:
“深夜时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就算出了状况,赵高他自己解决不了吗?非要叫醒我来报告?而且在这个冬天里,就算是突发的事情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啊?”
“这赵高真是太不清醒了!”
等侍女给他更换完毕衣服之后,胡亥带着疲惫的身躯去了旁边的房间。
“微臣赵高拜见公子。”见到胡亥进来后,赵高立刻低下身子深深施礼,举止十分谦恭且低调。
胡亥漫不经心地挥手道:“赵高,在这个时间点将我唤醒,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赵高向着胡亥躬身,但他的眼神则示意周围的情形。
胡亥明白了意图。
他示意周边护卫暂时退下去。
侍卫们离开之后,赵高慢慢抬起了头,认真说道,“公子,今天我在咸阳城目睹了第十公子的身影。”
“啪!”
先前还毫无活力的胡亥一下子警醒了起来,他盯着赵高看,眼底充满了惊讶与不解,仿佛认为赵高正讲述某种玩笑。
胡亥苦笑着问道:“赵爱卿可是戏言?”
“我十哥十年前已经仙逝。”
“这是父皇亲自告知全天下的事情,难道会弄虚作假?”
“赵爱卿,是不是这些天政务太过繁忙,以致您产生了幻象?如果确实是工作量过大所致,我愿意为你提出几日的休假请求。”
赵高清了清嗓子说:
“公子难道以为我会拿这事说笑?”
“我也宁愿这只是谣言,但这事实不容辩驳。”
“此外,陛他已经与该个人进行了交流,更是允许此人在宫中随意进出。如果不是这位第十公子的身份确认无疑,又怎么会享有如此待遇?”
这话立即改变了胡亥的神色。
双眼紧盯着赵高,面容变得严肃。
“你是认真的吗?”
“十哥他真的还活在世上?”
“千真万确。”赵高认真地点着头。
胡亥听完赵高的话,身体猛地颤抖,尽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倒塌,而他白净的脸色却显示出恐惧、忧虑与绝望。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不是早就离开了人世了吗?”
此时。
胡亥看起来像是丢了三魂。
内心一片混乱,并一贯依赖他人的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表现出了更为脆弱的姿态。
过了一段时间后,
胡亥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赵卿,也许我们应该放弃争夺太子的位置?我相信自己是斗不过哥哥的,曾经大哥都不敢有这样的妄想,更何况是我。”
“我不再继续这场斗争了。”
赵高内心掠过一丝寒意,反驳说:
“公子怎能如此泄气?”
“我们做了如此众多的努力,岂能半途放弃?”
“即便您想退出,但是其他人就不会找您的麻烦吗?争嫡之路从来就没有退路,只要做出这个决定,就必须走到最后一刻。”
“或者取得胜利,或者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