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喷溅而出。
大夫不忍的别过脸去。
“倒!”
顾雅箬一声轻喝,白陌把几瓶金创药倒在了阿良的身上。
阿良紧紧咬住自己的衣袖,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滴落在医床上。
“快,拿纱布来!”
大夫急忙吩咐。
伙计把准备好的纱布递给他。
顾雅箬让开身体,大夫熟练的给阿良包扎好。
“他这副样子,肯定会发热的,我先去开一副药让他喝下去。”
大夫说完,转身去开药方。
“阿良,你怎么样?”
没听到阿良的动静,白陌担心的问。
阿良的牙齿都僵在了一起,缓缓的松开自己的衣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没事!”
“有事就说,别强撑着。”
顾雅箬说话。
阿良想点头,可他一动,伤口扯得生疼,脸上的汗珠滴的更多了。
“别动了,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县衙,将你的童生文书迁出来。”
“多谢东家!”
阿良已经没有了强撑的力气,声音几乎是湮没在喉咙里。
“白陌,你看好他,我去去就来!”
顾雅箬吩咐着往外走。
白陌有些不放心,喊她:“姑娘……”
“我没事,顶多一炷香的功夫我就回来了。”
说着话,顾雅箬人已经到了医馆外。
白陌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
县太爷已经命师爷准备好了文书,看她过来,师爷把文书恭敬的交给她手里:“小姑娘,我们老爷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希望你不要散播出去,这样你好,老爷好,大家都好。”
顾雅箬接过,看了看,道:“那是自然,不必你多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师爷满意的点头。
顾雅箬拿着文书又回了医馆。
白陌看她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
又在月县待了三日,阿良的伤口慢慢结了疤,人也有精神了,顾雅箬三人这才启程回家。
阿良趴在马车里,顾雅箬和白陌坐在外面。
怕颠簸到阿良,白陌赶得很慢。来时赶了两日,回去却用了三日。
这么多日还没有回家,张氏担心坏了,每日都会去村头转悠,今日远远得看到马车回来了,欣喜不已,喊着人快步走了过来,
“箬儿,你回来了!”
顾雅箬急忙跳下马车,迎了上去:“娘,你怎么在这?”
“都五六日了,你还不回来,娘心里着急。”
说完,朝着马车上看了看,问:“阿良呢,他没回来?”
“在马车里,被县太爷打了板子,如今动弹不得。”
“啊!?”
张氏惊的张大了嘴。
顾雅箬挽住她得胳膊,朝着村里走:“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修养几日就好了。”
“为什么会被打了板子?”
张氏惊讶的问。
顾雅箬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氏瞪大了眼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看马车,声音低的只有两人才能听到:“这孩子,莫不是傻了吧,县太爷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他怎么还不愿意呢?”
顾雅箬失笑。
“娘,我是怕您担心,才告诉了您。您可不要说出去,免得给阿良带来了麻烦。”
“知道,知道。”
张氏点着头,心里还是不解,不由得回头又看了马车几眼。
马车到了宅院门口,李斐已经得了暗卫禀报,在大门口等着了。
看着顾雅箬和张氏相携而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似乎清瘦了一些,眉头及不可见的皱了皱。
顾雅箬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欢快的说道:“我回来了!”
李斐的心里霎时开了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润,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想要揉揉她的头。
手举到一半,一瞥眼看到了张氏,慌忙又落了下去,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阿良身上有伤,自然是不能回山坳去住,顾雅箬吩咐福来去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暂时让他住下,并让人给阿良爷爷传了信。
阿良爷爷拄着拐杖踉踉跄跄而来,刚进宅院的门,便颤着声音喊:“阿良,阿良怎么样?”
顾雅箬已回了自己院中去梳洗,二当家的(陆猛)在门口迎的他,
“您老别着急,您那孙子没事,在屋中趴着呢,我这就领您过去。”
阿良爷爷随着他来到阿良房中,一眼看到阿良屁股上包裹的纱布,老泪纵横,颤颤微微的走上前,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阿良,你这是怎么了?”
“爷爷!”
伤口结了疤,只要不是大动作不会很疼,阿良的精神已经好多了,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撒了谎:“爷爷,我没事,因为县太爷不愿意给我文书,我顶撞了他几句,他气怒之下,命人打了我板子。”
阿良脾性如何,自己作为爷爷又怎么不了解,就算是县太爷故意刁难,阿良也不会去顶撞他的。
阿良爷爷的神情紧绷了一些:“阿良,你告诉爷爷,到底是出了何事?”
阿良看着他,目光清澈,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爷爷,那日我回去了以后,想着早些回来,心里急躁了一些,才有些出言不逊,顶撞了县太爷,被打了板子,是以在月县多呆了几日。”
阿良爷爷这才信了,可还是忍不住责备了他几句:“你这孩子,平日里脾气也是个好的,怎么会顶撞县太爷呢,这下好了,又给东家添了麻烦了。”
想起顾雅箬给撕扯下自己的衣服,阿良脸色红了红,轻声道:“爷爷,你放心,我以后会报答东家的。”
而李斐院内。
暗卫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他。
当听到顾雅箬一把撕下阿良屁股上的衣服时,李斐的脸色黑成了锅底,身上散发出阵阵冷意。
两名暗卫吓得变了脸色。
李斐的声音冷成冰,“你们两个,是跟着去看热闹的吗?这么点小事还需要她动手?”
两名暗卫双腿发软:“主子,当时事发突然,属下……”
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顾雅箬竟然亲自动手给阿良撕扯沾在屁股上的衣服,要是早知道她有这动作,他们两人早就上去阻拦了。
“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留你们在身边有何用?”
李斐头一次发了火。
两名暗卫吓的“噗通”跪下地下,齐声道:“请主子责罚!”
“滚回暗卫营去!”
两名暗卫身体一颤,却还是齐齐应了声:“是!”
福来在门外也感受到了李斐的怒气,听到他对两名暗卫的发落,咬了咬牙,走了进来:“少爷!”
刚进门,便被李斐身上散发的寒意冻得差点把后面得话咽回去。
李斐抬眼看他。
福来心里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少爷,他们两人在山上的时候,和箬儿姑娘照过面,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去暗卫营,恐怕会惹了箬儿姑娘不高兴。”
顾雅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两人已经领教过了,如果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问起的。
福来话落,李斐冰冷的眼神已经落在身上。
福来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斐冷若冰霜的声音听在两名暗卫的耳朵里,却是天籁之音,两人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喜极而泣:“多谢主子!”
福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雅箬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走到屋外的廊下,来回晃动着脑袋,随意的甩着头发。
张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笑着摇头,“你这丫头,用毛巾擦干净不好吗,非得这样摇晃脑袋,你头不晕吗?”
顾雅箬停止了动作,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张氏。
张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有娘真好!”
顾雅箬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张氏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却是咽了回去。
“我上一世是个孤儿!”
顾雅箬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看到了她的表情。
张氏的动作顿住,心中翻涌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娘,听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更加的心疼我?”
顾雅箬转过头笑嘻嘻的问。
张氏却一把又将她的头扭了过去,继续帮她擦拭,笑着说:“是是是,娘不止更加心疼你,是只心疼你一人。”
说这话,眼眶却有些红了。
顾雅箬脸上的笑意更深。
吃过晚饭以后,又去看了阿良,见他没事,嘱咐了他好好休息,顾雅箬从他院中出来。
刚走到拐弯处,看到李斐立在暗影里,脚步微顿了下,走上前去:“大晚上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斐没说话,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顾雅箬白他一眼:“你又抽的什么疯?”
“你是女孩子!”
李斐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顾雅箬微微一愣,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嘴上嘟囔:“你没发烧吧?”
李斐偏头躲过:“你要自重!”
顾雅箬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李少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您老再说一遍!”
“老”字入耳,李斐黑了脸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只比你大三岁。”
“还不够吗?我今年十二,你十五,等我十五岁的时候,说不定你就是孩子的爹了,难道还不老吗?”
顾雅箬气死人不偿命的说。
李斐的脸色更加的黑沉了。
顾雅箬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转身去了自己院中。
李斐盯着她的身影,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好眠,第二日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听到院子里练武的声音,顾雅箬迅速的穿好衣服,来到练武场。
山匪们看到她过来,纷纷出声喊:“姑娘!”
顾雅箬点头,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李斐的身影,也没往心里去。
福来却苦着脸来到她面前:“箬儿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少爷好像生病了。”
“怎么会?”
顾雅箬有些不信,昨晚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生病。
“是真的,我刚才去看过了,少爷精神有些不好。”
顾雅箬拔腿朝着李斐的院子走去。
福来想了想,跟在了后面。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李斐的咳嗽声。
顾雅箬皱眉,李斐现在身体好多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动不动就咳嗽,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顾雅箬走了进去,福来守在了门口。
李斐仰面躺在床上,不时的咳嗽两声,看到顾雅箬进来,眼里一抹光亮闪过,随即消失不见。
“怎么会生病?”
问着话,顾雅箬已到了床边,伸出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入手有些发烫。
“福来,去请大夫!”
顾雅箬急忙吩咐。
吩咐完,又想到福来不认识这附近村里的大夫,赶紧改口:“你去喊我大哥,让他去!”
福来拔脚跑了出去。
顾灼就在院子里,听了以后,急忙去找了大夫过来。
大夫把过脉以后,道:“公子这是着凉了,我开两幅药,你们熬了让他喝下去,很快就会好的。”
着凉?
顾雅箬疑惑的看向李斐。
李斐猛然一阵咳嗽。
“少爷!”
福来带着哭意喊。
昨夜也不知道少爷发了什么疯,回来以后,把屋中的冰块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允许他拿下来。
顾雅箬收回疑惑的目光,去了桌前给他到了一杯温水过来,递到他的嘴边,“先喝口水润润喉。”
福来跟着大夫去抓药,很快回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把药熬好,小心的端过来。
李飞的脸上已经有了不正常的红,顾雅箬打湿毛巾给他放在额头上。
见福来端着药碗进来,动作自然的接过来,递到李斐嘴边。
李斐把头偏向了一边,有些沙哑的说:“不喝!”
顾雅箬愣了愣。
福来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斐。
少爷,这是在撒娇吗?
念头入脑,急忙摇了摇头,驱散了出去,断然否决了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他这想法还没有落地……,
“苦!”
李斐又说了一个字。
福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脸上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