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洒在宫殿的屋檐上,宫婢们像幽灵一般,轻手轻脚地干着活。
“昨晚官家歇佟贵妃那儿了?”皇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无论涂多么浓厚的脂粉,都藏不住脸上的疲惫。
“是的,听说,亮了一整晚灯。”
皇后瞳孔猛地放大,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微微发抖:“一整晚?”
“嗯。”侍女声音干涩。
“还活着吗?”皇后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害怕惊动某头怪兽。
“早晨,叫太医了。”
皇后坐立难安,双手搅在一起,几乎要拧成一团麻花。
“陈嫔为何请太医来着?”
大宫女都快哭了:“官家……官家如厕后,让陈嫔用舌头去清理污秽。陈嫔她在清理的时候,露出一丝厌恶,便被毒打一番。”
皇后忍不住干哕起来。
陈嫔是书香门第,最爱洁净,平时去御花园的凉亭歇息,都要让婢女擦了又擦。
官家让她做的事,还不如一刀宰了她痛快。
皇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脸颊瘦削,眼睛大而无神:“把丽妃喊过来。”
再熬三天,自己的月信就来了。
得想办法,让官家这几天别来自己宫里。丽妃花容月貌,跟佟贵妃不相上下,但比贵妃年轻,曾有一段日子的独宠。
大宫女哪能不知道自家住在所想,声音颤抖:“娘娘,您忘了?丽妃投井自尽了。她娘家因此获罪,流放三千里。”
“哦哦,自尽。对,自尽了。”
皇后的眼泪啪嗒掉下来。
丽妃为何自尽来着?
想起来了,官家看到书院大比时,文钰姑娘画的那幅皇帝贵妃图,一时不服气,就想画个春,宫图。
官家便挑了丽妃和一个侍卫做主角,他俩演,官家在一旁画。
丽妃当时就不想活了,后来是皇后和佟贵妃天天劝慰,好不容易快劝住了。
官家又觉得,他画的那么好,当然要让全天下看看,于是取名清远道人,把这画册给出版了!
“王八蛋!怎么还不死?王八蛋,祸害遗千年!”皇后都快疯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不顾宫女的阻拦,径直跑到佟贵妃宫里。
佟贵妃子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直冒冷汗,身体疼得直颤。
皇后扑过去,把脑袋埋在佟贵妃的颈边,低声呢喃:“药没用吗?我们还要挺多久?!”
“他不喝了。”
佟贵妃和皇后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惶恐,惊惧几乎要把他们淹没。
官家现在不在朝堂上发疯了,他在后宫发疯!
有时候,皇后都在心里暗暗期盼,云国公能给他一刀!
在这样的官家手下求生活,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佟太师走出皇宫,一直笔挺的背弯了弯。
官家确实默许大周和云洲恢复商贸往来,同时,他提出一个让人很无语的要求。
他居然想要征调数万人捕捉萤火虫,在夜游时放飞,替代烛火。
“朕以流荧为星斗。”
佟太师当场就给撅了回去:“时之隆冬,哪里来的流荧?”
佟太师没骂出口的是,想当个昏君都不会当!拾人牙慧!
以流萤为星斗,乃隋炀帝杨广的壮举,代价是江都一次夜游便耗粮三十万斛,最终引发民变。
佟太师脚步一顿,去太医院:“官家身体无恙否?”
太医哪里敢把皇帝的身体情况说出去?只能连连点头:“甚好!壮赛一头牛。”
佟太师醒悟,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主要是官家现在的精神状态堪忧啊。
说他疯了吧,处理政务的时候还挺明白的。
说他正常吧,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佟太师心里暗暗叹气,要疯就疯个彻底,就怕这样时而发疯,时而正常,让人无法招架。
佟太师去太医院一事,被皇城司告到年轻皇帝那里。
年轻皇帝阴鸷的眼睛布满血色,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森寒的目光里带着疯狂的偏执。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我才是王,我无所不能!”
……
介甫和曾巩登上百达快递的上船,跟跟他们一起上船的,还有一个姓孙的官员。
他说,他是去参加女儿的婚礼。
“嫁到云州去?挺远的啊。”曾巩有一个妹妹,假如妹妹要嫁那么远,他肯定会很不舍。
孙大人的表情委屈又无奈:“是吧,我也觉得好远呢。可是这妮子就认准了那一个儿郎,竟然是连祖父和爹爹都不要了。”
曾巩有话要说:“夫君哪有爹爹来的可靠!不嫁人,女儿家都是娇养着,想做甚就做甚。一旦嫁人,既要操持家务,又要绵延子嗣,多辛苦哟!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女郎!”
“是吧!是吧!”孙大人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拉着曾巩吐槽。
“她婆母是好,能干又明理。她选中的夫婿长得还行,家世也好,但他在云州啊!我只想着我闺女平平安安一辈子,又不要求她荣华富贵。”
“是呢!做父母的都是如此。”曾巩和孙大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投脾气。
船在相州那边拐了个弯儿,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扛着大箱子登船。
孙大人好奇,就和领头的攀谈起来。
“啥?你们少爷去了云州,就不回来了?”
领头的管事抹眼泪:“可不呗,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有去无回。我们家还好一点,黄家惨了。老三去了云州不回来,老大就去云州找,结果老大也不回来了。”
孙大人心有戚戚然,心里打定主意,自己肯定是要回京都的,京都还有自己的媳妇儿儿子呢。
“你们是要去云州,把少爷请回来吗?”
管事的有些害怕,握住孙大人的手,恳求道:“不是,是奉命给少爷送点东西。我觉得云州这地界有点儿邪性,孙大人,如果我到了云州也不肯回来,念在我们同行的份上,您一定要记得点醒我!”
孙大人连连点头:“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旁观了全过程的介甫无语,他们把云州当成什么吃人的地方了?
他们要是想离开,谁还能强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