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开为了自保,咬死自己不知道犯人被替换了,毕竟他不是负责押解的。
底下的人犯了错,他有罪,但顶多是被牵连获罪,可他若是承认是自己放了人,那就是欺君罔上,性命不保。
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他都会咬死自己冤枉。
皇帝看他言辞凿凿,一副自己是被人害了的样子,倒也没有非要给他定个罪。
秦灼押了韩胤进来,说他杀了证人。
巧了,韩胤也说他是冤枉的。
而且还怀疑秦灼杀人害他,虽然秦灼是后面去的,但他觉得秦灼是故意先去那里等着,就为了陷害他。
“荒谬,简直荒谬!”
都不用秦灼辩解,旁人听都觉得他这说法可笑。
韩胤本想救自己舅舅,但现在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了,可他想要脱身,只能说这般荒谬的言论,沈常林中毒而死板上定钉,要是他拿不出个说法,他就真成杀人凶手了。
眼看事情焦灼,刑部尚书急匆匆而来,递交给皇帝一个答案:“陛下,臣审问了所有的官兵,最终有人站出来指认捕头李二柱,这李二柱的娘得了重病,四处借钱给他娘看病,家里穷得叮当响,可前天有人看见他买烧鸡吃,臣派人去搜查,在他家里搜出了好几副刚买的药,还在他床上找到了一些银子。”
托盘将银子呈上,银光瓦亮的银子,大的元宝三个,碎银子一把,还有一袋铜板,这显然不是一个穷得四处借钱的人该有的财产。
林时开叹气:“是他啊,陛下,这是个孝顺的人,平日里老实本分,做事谨慎细心,他还是臣一手提拔上来的,求陛下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三两句话,看似求情,实则定死了李二柱的罪名。
皇帝稳坐高台,说不清他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明灭闪烁,挥手让人出去了。
两刻钟之后,太监拿着判决旨意出来:“刑部侍郎林时开,疏忽大意,御下不严,办事不慎,深负朕恩,今免其侍郎之职,降为刑部郎中,以观后效。”
尚书卫正二品,侍郎从二品,但郎中却去到了正五品,连降四级。
林时开低头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臣......领旨谢恩。”
皇帝只将林时开降职,至于李二柱和韩胤,自然是收押入狱,他们的案子还要刑部和大理寺再审理。
大理寺卿卢洪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水,好险好险,乌纱帽保住了。
看到一侧卓然而立的青年男子,卢洪拱手,深深一拜:“多谢秦大人。”
要是秦灼把尸体直接送宫里,等韩家先得到消息布置了后手,这被拉出来顶罪的还不知道是谁了。
是的,他们都清楚那什么李二柱是被拉出来顶罪的,可有些时候真相本就查不清楚。
不过一个失察之罪就官降四级,足以证明皇帝心如明镜。
秦灼看着他,神情倒是郑重了很多:“卢大人是难得的好官,秦某不是好人,但分得清好坏。”
没有拉拢,也没有太多奉承,可偏偏就说到了卢洪心里。
当官的,不管内里好坏,谁不想得别人一句夸赞?
阿谀奉承的听多了就觉得虚假,这种平铺直述却发自真心的话,不需要华丽辞藻修饰反而让人觉得真实。
“秦大人倒是赤城。”
秦灼颔首,神情淡漠,仿佛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卢洪见此反而心里更踏实了,如此说来秦灼只是顺手帮他一次,并没有以此为引拉他效忠太子的意思。
这般光明磊落,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这个人情他记住了。
沈常林的尸体被送去了刑部,倒是意外跟他儿子团聚了。
天牢关不住韩胤,他祖父是韩国公,父亲是北疆布政使,手握大权,掌管一方政务,叔伯宗亲在朝为官者不低于十人,更别说还有一群连带关系,跟他们成为一个党派的官员。
韩胤就算有罪韩家也能捞一捞,更别说现在还无法钉死他。
不过秦灼也没想就此弄死韩胤,反正就是不要你命,但也不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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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浑浑噩噩了三天终于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想法不是慌乱,而是庆幸。
竟然还活着,她还活着,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玉竹,对了,玉竹!
“呀,姑娘醒了。”
一个绿衣丫鬟凑过来,俏丽的小脸闯进沈宁的视线,靠得很近,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打量着她。
“姑娘,清醒不?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宁抬手,丫鬟赶紧抓住:“在呢,要喝水吗?”
旁边的紫衣丫鬟赶紧倒了水过来,细心的用勺子喂了她两口。
沈宁终于能张开嘴,声音撕裂一般:“玉竹,姑娘......我的玉竹怎么样了......”
绿衣丫鬟笑着回答:“醒了,就在前面厢房住着呢,不过她脑袋伤得厉害,怕是比你还要养更长时间。”
沈宁知道玉竹受伤不轻,但只要活着就好。
劫后余生,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绿衣丫鬟惊道:“怎么还哭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沈宁缓和了好一会儿,压下喉头的哽咽:“多谢两位姑娘。”
紫衣丫鬟笑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还是多谢我家主子吧。”
知道沈宁疑惑,但两人神秘一笑:“主子的身份不便告知,等他来了姑娘就知道了。”
沈宁是真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因为当时她眼睛被血糊住了,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根本没注意别的。
“二位姑娘怎么称呼?”
绿衣丫鬟道:“我叫绿梅,她叫紫嫣,这几天都是我们守着你。”
紫嫣拉了小桌子过来:“姑娘醒了就用点儿粥水缓和一下胃,等下就给你送饭菜过来,吃点儿东西伤势好得快。”
两人轻柔的把沈宁扶起来,但就算动作再轻柔,身上伤口拉扯的痛还是把沈宁痛得出了一身汗。
不对,应该说本来就一直再疼,她醒来竟然没有察觉到。
吃了粥,沈宁看着两人给她换药,听她们说自己这几天反复发烧,药也喂不下,她更加感谢她们,也更感谢那个救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