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城,
郡守府内。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于上方郡守位上。
但身上穿的却并不是郡守官服,而是一套灰色厚重铠甲,体魄不似武将那般宽厚,可也远比普通文官健硕。
加之头盔下的脸庞方方正正,目光如炬,精神昂扬,让其整个人看起来,尽显阳刚之态。
“算算时日,镇北侯的大军,今日便会到达我乐陵。”
首位上的郡守陈惊鸿面色微沉,望着下方十几名将领,缓缓开口:
“据探报,此次镇北侯遣兵5万。”
“其中镇北骑兵2万,剩余3万皆是投降的广平郡兵步卒。”
“此战,镇北侯的攻伐无非两种。”
“要么,设计引诱我等出城,以两万镇北骑兵消灭我等,重现6日前的广平一战。”
“要么,令3万郡兵强攻乐陵,剩余2万骑兵后补。”
简单介绍了下敌军情况和攻伐战略,稍作停顿,陈惊鸿便环视一众将领,转口问道:“诸位将军觉得,镇北侯的最终结局会当如何?南下勤王顺利扫平他所谓的奸逆乱臣,亦或惨败而归饮恨沙场?”
闻言,
下方一群将领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纷纷开口:
“末将认为,镇北侯的下场唯有惨死一途,绝无其他可能。”
“末将附议,别说南下京都勤王,就是这翼州,他都出不去。”
“不错,镇北侯的结局已经注定,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必亡!”
“镇北侯府和相关人等,绝对会被陛下诛杀殆尽。”
“赞同!”
“……”
所有人异口同声,且信誓旦旦。
原因无他,卫国侯林苍擎亲率百万王师北上讨伐,大概半月左右即到,这是人所众知的事情。
而镇北侯虽然赢下一战,攻下一城,更是消灭了10万轻骑援军,传遍天下,人人震动。
但兵马满打满算,也才区区十多万。
并且其中5万还都是刚投降的广平郡兵,本部人马仅有数万。
哪怕这几万是骁勇善战的镇北铁骑,可数量终究还是太少太少了。
这点羸弱实力,又如何是百万王师的对手?
毫无疑问,败亡,仅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很好!”
陈惊鸿大笑一声。
随即又收敛起笑容,沉声道:
“镇北侯和镇北军,迟早战败而亡。”
“但败亡之前,仗着兵力比各个郡城的较大优势,定会肆无忌惮四处攻伐,试图挽回败局,这就是所谓的消亡前的歇斯底里,最后的疯狂之举。”
“广平郡,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很不幸,我乐陵郡成了第二目标。”
“若像广平那般归降,或许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但在百万王师到来将其剿灭后,我等必会被按上投敌叛国之罪,被陛下诛杀九族,为其陪葬。”
“反之,如果死守城池,尽忠职守,事后陛下定会论功行赏。”
“换句话说,镇北军前来攻打,是我乐陵的灾难,同时,更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千载良机。”
“之前,本郡守说了镇北侯的两种攻伐策略。”
“此次,不管镇北侯使用什么阴险奸计,我等皆不必理会。”
“对方只能强攻,区区5万兵马,大半还是战力不强心无斗志的降兵,想攻破我3万将士驻守的乐陵,犹如天方夜谭。”
“坚守十几日,便是我等的胜利,也是我等斩获功勋得以晋升之日。”
“此外……”
顿了顿,陈惊鸿扫视了眼下方一群明显带着些许忧虑的将军们,轻声笑道:
“大家无需担心,三天前,在镇北侯率军东出广平,向乐陵而来时,本郡守就及时遣人向周边郡城求援,距离最近的南方平原郡,还有兖州境内的山阳郡和泰安郡都已回信,分别派出数万不等的兵马前来支援,加起来足有五万之数,最早今日便会赶到。”
此话一出,瞬间犹如定心丸般,让一众将领面上的忧色尽消,精神大震。
“郡守大人思虑万全,末将佩服!”
“有如此多的援军,足以保我乐陵无忧!”
“5万援军,加上本城3万,抵挡镇北侯的5万兵马,绰绰有余。”
“8万之数,就算出城对敌,也不成问题。”
“孟将军,切勿大意,别忘了广平是怎么丢的。”
“是啊,哪怕来了10万援军,我等也万万不可轻敌出城,以免重蹈覆辙。”
“哈哈哈,我也就随口说说,诸位莫当真,莫当真。”
“……”
“报!!”
就在诸将笑声言谈间,
一名守城士卒快步进入大堂。
“禀郡守,探马回报,城西十余里外,发现大股兵马,立‘秦’字大旗,疑似镇北军。”
禀报时,这名士卒脸上并无像当初广平那般的慌乱,反而透露着一抹战意。
这主要得益于这几天以来,郡守陈惊鸿频繁的洗脑。
每天两次校场训诫,从未间断。
且措辞激昂,诱惑满满,极具煽动性。
在确保据城而守,绝对可以抵挡镇北敌军的前提下,
对将领军官来说,增强士气和斗志的,无非是加官进爵。
于下层士卒们而言,更加简单,除正常记功外,另有荣誉虚名,配合银钱赏赐。
根据陈惊鸿的亲口承诺,
这一战,每斩杀一名镇北军,可得对应战功和百两银钱,斩杀10名敌军,战后休假数日,赐予牌匾荣归故里。
抛却战功和银钱不谈,仅是牌匾荣誉就是极大的诱惑。
从军的普通士卒,谁不想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将领们也是一样,听闻禀报,众人顿时神色振奋,毫无紧迫之感。
“来的好!”
“哈哈,本将的战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今日,本将誓要让兵刃,痛饮秦狗之血!”
“胆敢来攻,我等必杀的他们屁滚尿流!”
“哈哈哈……”
“诸位,随本郡守上城斩杀秦贼!”
陈惊鸿起身呼喝,大踏步而出,神情昂扬。
一众将领同样高声大笑着,紧随其后。
来到西城墙,
等候了没多久,
视线尽头,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敌军身影。
放眼望去,犹如滚动的片片浪潮,缓缓向前流淌。
“嗯?那是镇北侯?”
“呵,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率领一部分士卒前来。”
“不奇怪,听说打广平时,这位小镇北侯也是这样孤身犯险。”
“本将也听说了,好像还在城前的护城河里,当众洒了一泡尿,以此羞辱。”
“是啊,仗着交战传统,自持侯爵身份,他才这般肆意妄为。”
“哼!什么狗屁身份,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爷,现在,不过是一介区区反贼罢了。”
一群乐陵将领纷纷叫嚣,满脸不屑。
站于最前方的陈惊鸿,则神色闪动,满目挣扎。
倘若,此时趁机射杀了镇北侯……
城下5万镇北军群龙无首,必将不战自乱。
至于交战礼节,那是老古董们才会看重的东西。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后续必遭数万镇北军的疯狂报复,拼死强攻。
到时,守的住么?
犹豫了一番,陈惊鸿的面色很快便决绝般的平复了下来。
假如没有援军,他或许会踌躇不定。
但有5万援军,以及3万本城兵马,8万之众,据高而守,还有大量守城器械,加上后续还能继续求援增加兵力……应该可以守住城池。
若是守住,自己这个郡守就会获得平叛首功,且是最大的功劳,将来势必加官进爵扶摇直上。
“传令!”
陈惊鸿心下发狠不再迟疑,当即转向身后众将:
“让所有弓箭手做好准备。”
“所有床弩也一同瞄准城外。”
“一旦镇北侯进入射程范围,即刻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