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前,
雷豹带着一众属下去而复返。
来到大堂,才发现这里已经重新汇聚了十几名将领,气氛十分压抑。
其中一位主将满目惊忧,正在向郡守韩元山汇报军情,内容正是城内大营出现的流言。
并且,就在这短短片刻,前去巡营的其他将领们,同样都在逐一疾步返回,神色几乎全都带着一抹相同的担忧。
待那名主将禀报完,雷豹立即顺势再次请命道:“大人,趁现在人心还算勉强稳定,率七万郡兵出城袭击镇北大营方为上策,这也是我们最后一线生机。”
“不错,大人,刚刚卑职听韩冲将军说,郡兵营已有相关传言,但并未像壮丁营那般大肆弥漫,尚可一战。”
“卑职附议,如果拖延下去,必将造成全军士气衰落,战力大跌。”
“拖的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
“估计不出两三日,士气和战力便会彻底崩坏。”
“眼下唯有孤注一掷!”
“主动出击,或许能险中求胜。”
“哪怕战败,总比不战而败强。”
雷豹的一群部下,紧跟着接连出言劝谏。
先前那些极力反对的将领,虽然心里依旧不太赞同,但此时也没再开口。
目前形势很明显,流言满天飞,已然不可控。
近乎处处都在传播,说郡守和他们这些坚守城池的将领们都是奸臣党羽,镇北侯的镇北军倒成了护驾的正义之师。
自大乾开国以来,始终秉承着仁政治国,从未有过苛刻的苦累徭役,国内丰衣足食。
民众自然而然的将其归功于皇帝陛下,因此一直深受爱戴和拥护。
乱臣贼子作乱,甚至掌控陛下行祸国殃民之举,本就会遭致百姓和兵卒们的抵触。
加上都对侯府和镇北军剿灭蛮族联军保持感恩以及好感心理……
在这种态势蔓延之下,结局可以想象。
上首,
韩元山沉着面孔,眉头紧锁。
思虑良久,他最终还是摇头道:“出城太险,几无胜算,而且既然镇北侯用此奸计,散播谣言,定然会料到我们破釜沉舟倾城而出,他很有可能就是想借机逼迫我山阳主动去偷袭,钻入他设下的埋伏,所以万不能中计。”
“大人所言有理,坚守可能会因为军心动摇而乱,出击则有可能会被其歼灭,左右为难,不如选择前者。”
下方位于右侧最前方那位名叫韩冲的主将,闻言本来犹豫不定的神色顿时尽消,立即出声道。
他本来就不同意出城袭营,免得老早惨死。
另外,他是郡守韩元山的亲族,此刻自当维护自家人的决定。
见主将开了口,韩冲麾下的一些将领们,也当即纷纷附和。
“卑职觉得坚守最为稳妥。”
“卑职也是这般认为。”
“赞同。”
“附议!”
“……”
“大人,韩将军。”
雷豹没去理会这些副将,紧盯两人道:“目前流言无法遏制,壮丁营已无心守城,未免动乱,不可再用,郡兵营也很快会被流言大规模波及,固守已经可以预见结局,必败!而镇北侯是否会埋伏,只是一个未知数,夜袭镇北大营起码有一定成功把握……”
“雷将军!即便镇北侯没有埋伏,以镇北军营的预警能力,也很难偷袭成功,何来的把握?”韩冲高声打断反驳道。
“预警再强也有疲乏松懈的时候,凌晨寅时,是人最困倦的时间点,此时奇袭,定可成功。”
“好吧,就算趁其不备杀入了镇北大营,可是以镇北军的战力,我军如何能够战胜?”
“镇北骑兵仅有4万人,剩余2万广平郡兵战力低下,可以忽视,换句话说,就等同我平阳7万骁勇兵卒,围攻4万镇北敌军,将近两倍之数,还是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不是没有将其击败的可能性。”
“若败了呢?”
“垂死挣扎拼杀一番,总好于坐以待毙。”
“你这是取死之道!”
“这叫死中求生!”
“你……”
“……”
“好了!!”
见两位主将争执不下,言辞愈发激烈,韩元山只能开口喝止:“两位将军不用再争了,本郡守主意已定,固守!”
“但是大人……”
“雷将军别急,你所担心的不过是谣言罢了。”
韩元山抬手道:“这些谣言并非不能抑制,反而很简单,自即刻起,营内下发禁言令,违者斩!此外,传本郡守令,通告全军,胆敢不上城拒敌,或者不竭力守城者,满门抄斩,再分派一万郡兵,将所有壮丁的家眷全部集中看押,如若一些壮丁抗令,就地夷其满门,有多少杀多少!绝不姑息!”
闻言,雷豹神色一变,连忙道:“大人!如此做法,很容易激起民变,更会坐实我等奸臣的谣言。”
“那又如何?局势所迫,当用重典,况且坚持5天,待百万王师到来灭了镇北军叛逆,陛下再下诏安抚,这些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请大人三思,若5天内城内百姓皆反,大势必崩!”
“放心,那些刁民没这个胆子,哪怕反了,也绝不会这么快,支撑5天,王师一到,即可平复滋生暴涨的民怨。”
“大人三思……”
“本郡守心意已决,雷将军不必再说了。”
“大人!!”
“放肆!”
韩元山忍无可忍,猛然拍案而起,起身怒斥道:“雷豹,你一而再的出言顶撞,难道是想违抗本郡守的命令?”
“……”
雷豹脸色变换阴晴不定。
最后只能愤而单膝跪地,俯首低声道:“卑职不敢,卑职领命。”
“行了,全部退下,诸位将军们按令行事,管理好各自军卒。”
“喏!”
“喏!!”
出了郡守府,
雷豹面目阴郁,低沉如水。
身后跟着的一群下属将领,见此一点儿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当做出气筒。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见雷豹面容稍缓,那名张姓副将才小心开口道:“将……将军,我……我们要执行郡守的命令吗?”
“废话!”
雷豹横了眼:“抗令死罪,谁敢不遵?”
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怒声骂道:
“狗日的韩老匹夫,昏聩无能!”
“在他手下,本将何其憋屈!”
“老子不怕死,但不想窝窝囊囊的死。”
“奇袭敌营赌一赌,即便战死,也比憋死在城里舒服。”
“他最好是对的,不然……”
“在镇北军破城前,老子绝对会先亲手屠了他全家老小,方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