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郡以北,
一百多里外,
急奔的五千镇北骑兵,在命令下缓缓减速。
自深夜起行,到现在临近次日午时,已经连续狂奔了十几个时辰,人不累,马也撑不住。
除了上百名骑兵奉命散开预警,剩余纷纷原地休整。
有的拿出馕饼和水,坐下休息,顺带进食。
有的取下马身后方驮着的两袋草料,喂养自己的战马。
干粮和草料,都是取自货船。
马有才的十几条大船,满载的本就是从东平郡筹集运往河间郡的粮草,数额巨大。
这段时间数千兵马藏身其内,所吃的都是船里的物资,自给自足绰绰有余。
临行前,所有骑兵都随身携带了一部分。
当然,不是很多,一两日的需求。
士卒间,秦侯爷同样拿着一块馕在啃。
这玩意儿巴掌大小,很厚实,就是味道不咋滴,吃在嘴里如同嚼蜡,除去能够填饱肚子这个唯一优点,完全一无是处。
“创业真他娘的不容易。”
“玛德!想我堂堂镇北侯,身份何其尊贵,地位何其之高,家产何其之多,竟然沦落到啃大饼……”
秦天一边无语啃着难吃至极的馕饼,一边打开金手指面板,查看着粮食界面里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
眼巴巴的瞅了几眼,最后还是强忍兑换出一些的冲动。
虽然目前还有八千多积分的家底,面板上的肉食也都非常便宜。
但麾下的几千士卒在看着,总不能自己一人独享。
要么,花费大量积分兑换五千人的份额。
要么,忍一忍,大家都别吃。
在外领军,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这点道理,秦侯爷还是懂得。
况且,现在身处敌人的大后方,暂时还没脱离险境,多省下一积分,就多一个兵,多一分保障。
把手里最后一点馕饼送入嘴里,取出水囊顺了一口,秦天起身走向外则。
时刻守在身边的司徒啸也连忙吃完食物,紧跟了上来。
来到休整的北侧外围,
秦侯爷向前眺望了一眼,道:“算算时间,应该快追上前面的运粮队了吧?”
“是的,侯爷,估计距离不远了,亲自前去侦查的吕将军,想必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司徒啸道。
运粮队伍,于三天前自河间城出发。
但由于运输粮草,速度缓慢,提前三天时间也行不了多远,一百多里差不多就是极限。
半个时辰后,
吕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其胯下那匹火红色的赤兔,简直不要太显眼。
奔至近前,吕布翻身下马。
“禀义父,运粮队距此二十多里,押送士卒预估上万,民夫无数。”
“嗯。”
秦天点了下头,毫不意外。
在追杀前,他就得到了这支运粮队伍的相关禀报。
有何平这个奸细,想从康清寿那边旁敲侧击出这方面的具体情报,并不困难。
据报,士卒一万人,都是上党派来的郡兵,专门为了押送粮草。
“传令下去,再休整半个时辰……”
秦天刚准备下令,突然瞥见眼前的吕布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便转口问道:“怎么了?”
“那个……义父,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我。”
“哦?”
秦天眉头一皱。
然后,又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赤兔。
之前派吕布临时充当一下哨骑角色独自前去探查,原因无他,坐骑耐力强速度快。
但不得不说,这匹马实在是太过于扎眼,隔很快就能看到,被发现并不奇怪。
“无事,区区一万郡兵罢了。”
秦天也没在意。
不过转念一想,为防万一,他还是不打算轻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就是这么个理。
“传令!”
“即刻出发!”
很快,
随着传达的命令,所有休整的镇北士卒纷纷上马。
在秦侯爷的率领之下,犹如一股股漆黑洪流汹涌而出。
奔了二十多里,视线内果然出现了运粮的队伍。
一辆辆装载粮草的板车,形成一条漫漫长的长龙,远远延伸向远方,直至视线的尽头。
拉车的不是马,也没有这么多马匹,就算有也不会如此奢侈。
在每一辆板车前后,都有数名民夫或拉或推,这也是致使速度缓慢的主要原因。
大概先前发现了吕布这个不明敌我的‘哨骑’,上万名郡兵已在运粮队的最后方整齐列队,严阵以待。
但很显然,他们没料到敌人竟全是骑兵。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
看着黑压压的骑兵浪潮狂奔冲锋而来,
听着耳边响起的一片片宛若奔雷般的震天马蹄声。
一个个没有配备盾牌仅持着战刀的护粮郡兵们,脸上所显露的惊惧越来越浓郁,乃至出现一股股很明显的骚动。
“杀!”
“杀!!”
“杀!!!”
一阵阵喊杀厉喝瞬间暴起,
奔驰在最前面的吕布,在接敌的刹那,一提缰绳。
赤兔马高高跃起的同时,手中方天画戟向下狠狠扫过。
“砰砰砰!!”
“啊啊啊!!!”
在一道道惨叫和挥洒的鲜血中,
一名名郡兵的身体,随之向后倒飞了出去。
还没落地,就被接连奔来的一名名骑兵重重撞飞,继而践踏而过,化为一滩滩的肉泥。
郡兵的凄厉惨嚎,
民夫的恐惧尖叫,
瞬间处处响彻,且层层向前快速蔓延。
后方远处,
率一些亲卫停在原地的秦侯爷,漠然望着视线中宛若虎入羊群完全是被屠戮的血腥一幕。
在野外平原地带,步卒对骑兵本就处于劣势。
更何况,还是没有盾牌护身的普通步卒?
哪怕两倍之数,也远不是骁勇善战的镇北精锐铁骑的对手。
而且,两军对战,不仅仅是战力,更重要的是士气和斗志。
就在秦侯爷观望这短短片刻间,甚至还有半数的镇北骑兵尚未冲入敌阵,视线里的郡兵……便溃了,彻彻底底的大溃败。
入眼之内,到处都是四散的奔逃身影。
更远处一辆辆板车旁的的民夫们,早已惊慌失措的开始向着两侧逃亡。
……
上党北侧五十里外,
重新建立起来的北伐王师大营内,
林苍擎穿甲戴盔站在围墙上,目光盯着营外远处时而出没的镇北哨骑。
哪怕脸色和嘴唇肉眼可见的苍白,身体也同样虚弱到几欲站立不稳。
但他依然双手撑着墙体,努力保持着挺立的站姿。
自大败后,每天如此,从未间断,定时定点出现在围墙上待一段时间。
一来,让敌军看到自己,让对方知晓自己未死,从而达到一些震慑的目的。
二来,让营内的士卒看到自己这个主帅未亡,不至于慌乱,以稳定军心。
“主帅,还是回帐歇息吧。”
守在身侧的一名将领,忍不住担心开口道。
“无碍……”
林苍擎微微摇头。
喘息了下,又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喘着粗气继续道:
“不……不能让敌军探知本帅的状态,否则若是诸葛亮和镇北侯趁机率军杀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再次抬眼望向远方的镇北哨骑,带着些许疑惑道:
“这段时日,本帅时常在想一件被忽略的事情。”
“无论是最初的会面,还是后来的双连山,始终都是诸葛亮出面,从没见过镇北侯,属实有点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他不应该一直不露面。”
“特别是双连山一战,我军遭遇埋伏,又处在山下极其被动的地理位置,以镇北侯的性子,事后定然会亲自出来羞辱一下本帅,但却是诸葛亮。”
“除非……镇北侯本人不在军中。”
林苍擎转向身边的将领,拧眉道:
“但假如镇北侯不在前线……”
“他,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