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议政殿内,陆承蕴正为了政事大发雷霆。
“这次阅兵,下头的士兵明显士气不足,朕命人细细的查过,不曾想军中竟是存在克扣将士军饷的事,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少年虽然平日里端的是一副温润模样,可深知这储君性情的人都知晓,这最是个手腕果决之人,甚至与当今圣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不出所料,太子发了脾气后,当即便下了旨意:“将大理寺查出的,这些参与贪污的军中将领,一律问罪,传孤旨意给大理寺少卿,无论是谁,若是敢在这事上徇私,一律同罪。”
几位老臣额上已经微微起了细汗,忙答应着领命而去。
忙完这一日的政事,已经是乌金西陲,惯常陆承蕴在晚上便要去上书房学习。
这日,他照例来到上书房,刚一进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弄得一愣。
原本冷冷清清的上书房里,坐着三五个同龄的少年,还有两三个十五六左右的小姑娘。
不待陆承蕴开口,老太傅过来见礼,嘴上絮絮道:“殿下,这几位少年和女子,是陛下和皇后从世家大族里挑选出来的,都是饱读诗书之辈,陛下有旨,让这些人往后给殿下做伴读,一来可以缓解陛下一人苦读的孤单,二来也为您培养出将来能辅佐您的臂膀。”
陆承蕴没说别的,只在几人与他施礼的时候,客气的应付了几句。
待听完了太傅讲学,已经是圆月升空,几个伴读被女官引着去了各自的殿宇休息,陆承蕴则来到了长乐殿。
秦晓柠正要休息,听闻长子过来,倒是颇感意外:“都这么晚了,蕴儿来作甚?”
松枝在一旁低声回禀道:“您和陛下为殿下选的那几个姑娘,今日已经到了上书房了。”
又担忧道:“莫不是殿下猜出了您和陛下的心思,心生不满了吧。”
说着,又自我怀疑似的嘟囔道:“也不会吧,不是还有几个男孩子嘛,殿下能想到这一层?”
“他一向精明,我也没想瞒着他,便是被他看破又如何?”秦晓柠自顾嘟囔道:“我这做娘的,还不是为了他好嘛。”
松枝胆怯:“奴婢只怕殿下要恼。”
莫看陆承蕴生得一副温润模样,却自带威势,相比于那桀骜不驯什么都表现在面上的亲王,宫里头的人反倒是更惧怕这心思深沉的太子。
秦晓柠其实也对这长子有些发憷。
“我也不知我自己的意思,陛下不是也赞成嘛,再说了,他都这么大了,在情事上却丝毫不开窍,我们如何能不急?”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说着,太子已经迈步进了大殿,少年恭敬的朝着自己母亲施礼,秦晓柠笑着拉过儿子,关切道:“这么晚了,刚从上书房出来?”
陆承蕴抿着薄唇,但笑不语。
秦晓柠蹙了蹙眉:“你怎的不说话?”
陆承蕴这才道:“儿是来谢母后的。”
这话倒是将秦晓柠给弄懵了:“谢我?谢从何来?”
少年笑了,脸上一片晴朗:“母后为了儿臣的婚事,可谓用心良苦,儿自然要感谢母亲。”
见果真被儿子看穿,秦晓柠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抬手拉着儿子在身侧坐下,语重心长道:“若是要选太子妃,这天下的名门士族,巴不得都将女儿捧到你跟前任你挑选,可是母后还是希望你娶的女子乃你真心所爱,她不仅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更是要与你相伴一生,相知相爱的妻啊。”
秦晓柠顿了顿,接着道:“上书房的那几个小姑娘,是母后从士族中细细挑选出来的,让她们入上书房读书,就是想让你有更多的时间与之接触,待接触一段日子,若是你喜欢了哪个,再立为太子妃,只有情意相通,将来才能琴瑟和谐。”
陆承蕴细细的品味着母亲的话,最终,他抿出一丝笑意来,回道:“今日上书房的那几个姑娘,儿臣看着,都不错。”
松枝闻言乐了,在一旁跟着打趣道:“那也成啊,既然殿下都喜欢,那便一个立为太子妃,另外两个立为侧妃便是。”
秦晓柠嗔了松枝一眼:“你别胡说。”
陆承蕴闻言笑了笑,扔下了句:“嬷嬷这话,倒也有道理。”
直到少年矜贵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松枝还没回过神来呢:“娘娘,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莫不是他真的三个全都相中了不成?”
秦晓柠讪笑:“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没看他那不过心的样子嘛,分明就是一个都没瞧进眼里去。”
松枝也发愁,过来安慰秦晓柠:“娘娘别急,这才一日,俗话说得好,日久见真情,那几个姑娘都是极好的,相信过不了几日,殿下就能动了真心了。”
“这个榆木疙瘩啊,我看是难。”秦晓柠忍不住叹气。
隔日,陆承蕴再来长乐殿的路上,远远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他举目望去,就在御花园的秋千上,同在上书房读书的一个小姑娘正坐在那里吹奏。
“殿下,这笛子吹得可真好,简直能与您的笛声媲美了。”见主子驻足,身边的小太监识趣的笑着开口。
少年清俊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那吹笛的小姑娘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见了陆承蕴,对其落落大方的施礼问安。
少年客气的让对方免礼,遂薄唇微动,问道:“孤记得,你叫周淑兰?”
昨日上书房才见过一次面,太子殿下居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小姑娘一听这话,俊俏的小脸儿上立马浮现出了激动的笑意来。
“臣女名字俗气,殿下居然还能记住。”小姑娘含羞带笑。
少年笑着回道:“淑者,贤也,兰,品德高洁也,这名字很好的。”
矜贵的太子,虽然对着自己笑,但小姑娘不傻,能清楚的分辨出,对方不过是信口的客气之语,那笑意根本未达眼底,自己一见钟情的天之骄子,虽然嘴上称赞着她,但那不过是对方的涵养所致,全然没有一点儿少男少女之情愫。
“多谢殿下夸赞。”尽管心里有些失落,但周淑兰面上还是保持着矜持且完美的笑容。
“你的笛子,吹得也很好。”
又客气的评价了一句,少年便迈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