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陵容正在听宝鹊汇报宫务,小林子送了一封来自宫中的密信。
信中说,皇上将侍卫撤走之后,景仁宫里混进了钟粹宫那边安排的人。
那人趁着其它宫人偷懒,细心的照料废后,趁其不备,喂下了令人狂躁的药粉。
还趁着废后清醒时,告知自从她禁足后,宫里接二连三有孩子出生。
被皇上膝下子嗣数量刺激到的废后整日阴恻恻地,疑神疑鬼,一直嚷嚷着有人抢了她的大阿哥。
而那场大火,便是那人所放。
惊惧之下,废后又病倒了。
景仁宫的宫人挨了板子,记恨废后,互相推托,没人去延请太医。
钟粹宫的崔槿汐倒是上了一趟门,但对此也是放任不管。
安陵容正想吩咐宝鹊传消息回去,耳朵一动,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将手中的信快速的揉成一团,塞进了荷包里。
“小冬子,你急急忙忙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小冬子笑着回复。
“回皇贵妃娘娘,今日六阿哥的功课做得不错,皇上龙心大悦,说是让您带着八阿哥和昭华公主到勤政殿用膳。”
“好,本宫知道。”
安陵容和善一笑。
“本宫需要收拾一番,劳你稍候。”
“娘娘您客气了,奴才在外候着便是。”
楼月开云距离勤政殿近便,能在膳食上桌前赶到。
小冬子从小夏子手中抢了传话的活儿,就是存了来混些吃食的心思。
安陵容收拾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才牵着弘曜和昭华出发。
“儿臣给额娘请安。”
“六哥!”
昭华小跑着上前打招呼,弘曜也凑了上去。
安陵容将行礼的儿子扶起来,“你怎会在这里等候?”
“额娘,张大人有事觐见,儿臣不便在场。咱们先去偏殿说话吧。”
张廷玉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他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大事。
弘瞻轻轻捏了捏安陵容手的,她笑着应下。
“好,听你的。”
弘瞻将弟弟妹妹赶到书房练大字,他凑到安陵容跟前,压低声音说。
“额娘,儿臣听到了苏公公的自言自语,今日有朝臣上书说立储君之事。”
安陵容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自言自语?
苏培盛这应该是在给弘瞻通风报信。
安陵容不相信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会这么不小心被弘瞻听到墙角。
弘时被过继,弘历亡故,弘昼遭到皇上的厌弃,根本没将人接回宫中。
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一阿哥还未满周岁,能不能长成谁也说不准。
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给她添乱子?
到园子之后,皇上陆陆续续地病了好几场,上折子之人就差明说,皇上身子不好,要早做准备。
安陵容理解的没错,在勤政殿的张廷玉也是这么解读折子的。
“皇上,今日有朝臣提起储君之事,也是心系江山社稷。”
“朕要不是念着他是一片好心,早就......”
皇上没说后面的半句话,转而说起折子里的内容。
“他说六阿哥年幼,富察家族势大,担忧以后皇权旁落。居然想要朕将住在雍和宫的五阿哥接回来,简直是危言耸听。”
皇上提到五阿哥时,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厌恶。
老五打小没个正形,顽劣不堪,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当年他发疯在雍亲王府胡闹,开罪了皇阿玛,自己差点儿就被他连累的换了姓氏。
皇上到现在一想起那个孩子,心口就疼得厉害。
他从瓷瓶里倒出一枚丹药,直接塞到了嘴里。
园子里的炼丹房日夜没停歇过,他现在手上的丹药充足,身子强健的很。
皇上觉得自己虽不能如皇阿玛那般长寿,但再撑个十年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皇上,六阿哥聪慧能干,深得您的真传。但皇贵妃娘娘背靠富察氏,这确实不假。以马齐大人为首的富察氏能人辈出,朝中和边疆都有他们的人。”
张廷玉向上拱了拱手。
“世祖当年便吃过这个苦,皇上您不得不防啊。”
“张爱卿,怎么连你也这么想。”
安陵容是后来赐姓富察氏的,且她的弟弟承乐还小,不足以支撑门庭。
皇上相信自己看好的儿子不会这么没分寸,主动和富察氏搅和在一起。
他往下压了压手,“张爱卿,太医说朕的身子骨儿不错,你无需太过担忧。”
“这是丹药房才炼出来的药丸,你试过之后便知道其中的奥妙。”
张廷玉恭敬地接过皇上赐下的小瓷瓶,退着出了门。
正是有着手里的这个东西,他才更担忧皇上的状态。
躲在墙角的安陵容见张廷玉沉着一张脸,心中便在猜测勤政殿刚才发生了什么。
张廷玉是坚定的保皇党,他只听命于皇上。
这样的人不说用金钱打动,正常地靠近就很难。
安陵容悄悄退回了偏殿,没过多久,苏培盛就请她入殿。
“皇上,您忙了一整天,快来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皇上将茶盏接过,随意一看,是他批折子时惯用的普洱。
轻抿一口,八分烫,恰到好处。
“容儿泡茶的手艺有所长进。”
安陵容给皇上揉捏着僵硬的肩膀,“都是皇上您这个师傅教得好,臣妾精于吃喝,倒是辜负了皇上培养的一番心思。”
“说来惭愧,臣妾的那手字还不如昭华的有风骨。”
皇上拉起肩膀上的手,“容儿的字起码旁人仿不了,这省下了很多麻烦。”
“皇上,您又取笑臣妾。”
安陵容尴尬一笑。
她入宫后倒是读了不少书,但那一笔字极为匠气。
自己写字不行,但不妨碍她临摹旁人的笔迹,这不先前的罚抄还帮了华贵妃的大忙。
皇上将她拉到一旁的榻上,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今日有人提起立储之事,你怎么看?”
安陵容一听,俏脸上当即挂上了怒容。
“皇上,您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是谁在诅咒您?简直是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