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站在贴满合照的墙壁前，凝视着，片刻后，他扭转过头，目光落在躺在沙发上急促呼吸的人身上。
“唐溪，你家真的很温馨。”慕念轻声说道。
话毕，他走到沙发旁蹲下。
看着唐溪憔悴苍白的脸，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惊艳，如今这张脸瘦削得让人不忍直视。
慕念抬手将遮挡唐溪眼睛的碎发拨到脑后，轻声问道：
“很难受吗？”
唐溪捂着发紧的心脏，大口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黄毛小子，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畔，露出一抹微笑：
“其实也还好，我早就习惯了死亡，这点痛不算什么，谢谢你。”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喘了口气说道：
“他们两个呢？你把他们放哪了？”
慕念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替唐溪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
“谢什么啊？我吸了你的血，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把他们打晕，送到了你指定的地方去了，他们都没事，没有受什么非人折磨。
不过那两条人鱼都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唐溪垂下眼睑，白色的睫羽轻微扇动，慕念看不到他眼里流转的情绪。
在此之前。
唐溪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到达终点，于是悄悄拿了乔灵灵的手机给慕念打了电话，让他将自己救出去。
唐溪转过头，抬眼看着昏黄的灯光，觉得有些刺眼，抬手遮了遮眼睛：
“慕念，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慕念见他抬手遮眼睛，站起身，走到开关处，将灯关掉，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
“我走了你怎么办？就这么一个人悄悄地死去吗？死在这里？”
慕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唐溪放下手，猛地咳嗽了一声，粗喘着气说：
“不是，这么晚了，你不要回去休息吗？”
慕念坐了下来，将躺在沙发上的唐溪慢慢扶了起来，让唐溪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随时都能死掉，我不照顾你，你死在这个家里，都没有人知道。
你不就是不希望那些关心你的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我好人做到底，陪你到最后，等你死了，给你料理后事，总比没人管你尸体要好不是？”
唐溪安安静静地靠在慕念肩头，没有说话，慕念只能听到他越来越轻微的呼吸声了，如果不是还有点喘息的声音，他都要觉得唐溪已经死了。
唐溪举起手，放在慕念唇边，轻声说道：
“吸吗？我反正也要死了，这血不吸白不吸。”
唐溪抬起眼凝视着慕念那赤红的眼睛。
这双眸子，在黑夜里亮得惊人，宛如真正的红宝石。
慕念偏头看向他，握住唐溪的手腕，将其放下，淡淡地开口：
“我也不是非要喝你的血，我已经找到很多好喝的血包了。”
唐溪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慕念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真的要一个人偷偷走吗？不想让你朋友知道吗？”
唐溪缓缓阖上眸子，
“我没有要偷偷死掉，就算我偷偷死，他们也会知道，我只是不想这么丑的样子，让太多人看到。”
慕念抬手，轻抚了一下他那有些稀疏的头发，
“快掉光了，确实不太好看。你就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唐溪扯了扯唇角，笑道：
“有一点在意吧，更多的是，我不希望死前看到太多人在我面前哭了，那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我不是很喜欢。”
慕念转头，捧起唐溪的脸，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淡了，
“是吗？我没有体验过，我不太懂那种感觉。”
“话说你……能活过今晚吗？”
唐溪睁开沉重的眼皮，抬眼瞧了他一眼，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现在有点困了，很想睡觉。
我都还没有出现回光返照，应该是没有那么快死的。
怎么？你舍不得我吗？”
慕念赤红色的眼眶里闪烁着点点水光，
“唐溪，我想和你交个朋友，等我完成任务，可以去找你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出意外的话。
我会一直都在做任务，如果你想找我，你报系统编号为阿秋的名字。
你就能通过它，来找到我所在的系统空间了。”
唐溪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了自己手背上。
他看着慕念的脸，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下他的眼角，
“慕念，你是哭了吗？”
慕念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
“可能眼睛进沙子了。”
唐溪轻笑一声，喘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慕念见他又闭眼，轻轻拍了拍唐溪的脸颊，
“唐溪，别睡啊，多待一会。”
“好，不睡，我不睡……”
唐溪无力地点了点头，但眼皮却没有睁开分毫。
“叩叩叩——”
突然。
在寂静的夜里，门被人敲响了，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唐溪轻声说道，“是有人来找我了吗？”
“有人敲门。”
“你去……看看是谁找我……”
慕念应了一声，将唐溪轻轻地放在沙发上，走到门边，从猫眼看着外面。
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沙发上的人，手轻轻垂落下去，呼吸声逐渐趋于平静，逐渐消失。
慕念看着外面，只见外面站了一个人，头上戴着黑色帽子，微微低着头，将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瘦削的下颚线。
皮肤很白，有些病态。
慕念转身，回了沙发旁，将唐溪扶起，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是个带黑帽子，戴着黑色耳钉，很瘦的一个人，你要见见他吗？”
唐溪没有回应。
慕念手微微一抖，手放在他脖颈处，轻叹了一声，
“怎么走这么快？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双红宝石的眸子里，慢慢蓄了点泪水。
说实话，他真的挺喜欢这个朋友的。
门口隔了一会，又敲响了，只是这次带了些不确定地意味，很轻的敲。
夏夏坐在慕念肩膀上，轻轻叹出口气道：
“主人，他都死了，要不要让他朋友见见他？”
慕念皱了皱眉，沉思片刻：
“再等等，或许没有人开门，那人就走了，唐溪已经死了，他们再见面，只会让人徒增伤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被无限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