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鹤脸色涨红,攒着的双拳高举复又张开,喜不自禁的高喝几声,“果然中了”,秦二壮则满脸是泪,慢慢蹲在地上,涕泗横流,有喜有酸。
又有几人知他?
夜间曾偷偷翻开四书来看?
夜间曾横眉竖目,咬牙切齿?
夜间曾想着自挂东南,去问问先祖?
夜间曾偷偷落泪,痛彻心扉?
夜间曾得子喜盛,痴傻复悲?
“四弟还是你厉害,竟然中了三十”,孙妙妍眉眼俱笑道。
“小弟不过是取巧罢了,投宗师所好而已,算不得本事,远逊三哥”,秦鸣鹤忙是回道,孙妙妍列三十六名。
汶上县此次前来考生约有二百,中秀才也不过十人,仍是张守瑞的本县第一,而张伟第五,秦鸣鹤列七,孙妙妍列八。
秦鸣鹤激动一阵,左右扫了一圈才发现秦二壮蹲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耸起,秦鸣鹤料他是喜极而泣,不好打扰,只是微躬身子,双臂张开,圈护一下。
好在秦二壮过不多时,便收拾好心情站起身来,见秦鸣鹤如此,心下大慰,轻拍几下,兴奋道,“志哥儿, 你中了,中了,咱家里也出舍人了,你日后也是舍人了”,脖间青筋凸显,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嘶吼,仿佛是要把这几十年的闷气发泄出来。
秦鸣鹤只微笑着点头,慢慢地想起往事,他眼眶泛红,湿意汇集,不觉间也已是泪流满面......
等回到小院,秦鸣鹤收拾好心情赶忙向几位盟兄致歉,“小弟实在是羞愧的紧,竟是累的三位盟兄扶我们父子回来”。
便是有些刻薄的郑德崇也是笑着摆手道,“国朝孝为本为先,四弟父子情深,我等几人也是羡慕的很,岂会笑你?”
何思问接话笑道,“自是如此,喜极而泣天性使然,难不成四弟中试,我等还要拉着个脸不成?”
众人都是大笑,何思问笑过一阵又说道,“也未曾问过秦叔知也不知”,见秦鸣鹤有些懵懂,继续道,“四弟既然中试,那便要打银花、买红、做襕衫、定儒巾靴绦等物”。
秦鸣鹤恍然,他估计秦二壮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不由道,“回县里再做这些不行?”
“也不是不行,济南府的总归是新鲜样子,质地上乘”,孙妙妍接口道,“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四弟你看如何?”
秦鸣鹤尚未拒绝,何思问点头说好,“料来你们也是不熟,我且唤来何伯,他最是熟悉此类礼仪”。
孙妙妍拍手欢喜道,“还是表兄想的周到”,又对秦鸣鹤道,“何伯是表兄家的老管事,原先是跟着姨夫在任,因着年老回了老家,对这类礼仪服饰最是知根知底,有他相帮,你我二人可省了不少心机”。
等何伯进了房间,何思问细细嘱咐,秦鸣鹤要去取钱,何思问只道买回来再说,闲言三语,他便安排妥当。
等事了,何思问又让他回去找秦二壮,商议回去宴请一事,郑德崇听得此话,急道,“你可不敢忘了我等几人,也别忘了到时候去县里请同科几人飨食”,秦鸣鹤忙是笑着应承,心中却是又加几分暖意。
秦二壮住在耳房,等秦鸣鹤进了房间,他还有些羞愧难耐,黑红的脸庞居然带了几丝羞意,说来也是让人笑话,三十多的人竟是又哭又笑,还要让人搀回来。
“爹”,秦鸣鹤低头叫了一声,对于秦二壮的羞愧,他只做不知,细细的把刚才几人议定的事情讲给他听。
秦二壮听完,猛地拍了大腿一下,“看我这脑子,竟是忘了这事,来时你顾家舅舅还叮嘱我此事”,说着便要出门,
秦鸣鹤赶紧拉了一把,采买的人已经去了,若是再去岂不是不信人家,“爹,何社兄官宦人家出身,他家的老伯又稳妥精干,料来此事不会差了”。
秦二壮想想也是,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咱莫缺了人家银子就行”,说着又想起一事道,“这小院原是他们几人赁住,咱们沾了便宜,总不能再少了赁住的费用”。
秦鸣鹤点点头,“我知道,等我探听一二,若是直给,几位社兄定是不会要的”。
秦二壮知道他和几人拜了盟兄弟,那自然是情深意切,要是给人家银子,怕是要惹人生恼。
于是道,“他们要是定然不要,你也别让他们作难,日后想补就是”,秦鸣鹤想了想也就点头应是。
两人闲话一阵,秦二壮叹了口气道,“铁头又没过试,也不知道明年他还考不考了?”
看榜的时候,没有看到秦鸣亮的名字,自然是落榜了,秦鸣鹤也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大兄只是运气不好,下科定是会中的”。
秦二壮点点头,转而兴奋道,“这次回乡,定是要给志哥儿办个大宴席,咱也请上戏班唱上几日”,说罢便哈哈大笑。
未正(14点)时分,裁缝铺的来了几个妇人,手拿把掐的给两个新鲜秀才量体裁衣。
几个妇人见两人面嫩,喜笑颜开,忍不住手上就下了几分功夫,揩油揩的两人面红耳赤,惹得何郑两人大笑不已。
等几个妇人嘻嘻哈哈走的时候,何思问还给了些赏钱,欢喜的妇人们应承明日辰正就让水嫩的秀才们着新衣,戴新帽。
翌日辰初二刻(7:30),一个绸缎掌柜的领着几个妇人带着新衣新帽到了小院,掌柜的先是贺喜,又是说了箩筐吉祥话,得了打赏,也就站到一边。
几个妇人也不好再像昨日一般,只是帮着两人拾掇起来,秦鸣鹤看了几眼蓝布襕衫,心中涌起无限激情。
襕衫,唐志曰“马周以三代布深衣,因于其下着襕及裙,名曰襕衫”,明朝襕衫多为蓝色,圆领四周镶有黑边,下摆镶大襕,也称为直裰,为秀才以上功名的士子专服。
儒巾,古者士衣逢掖之衣,冠章甫之冠,此今之士冠也,凡举人未第者皆服之。(摘自三才会)
秦鸣鹤看得新奇,等披挂一身,将丝质绦条挂于腰间,众人都是大赞,秦二壮更是喜极而泣。
青仆妇人都来给两人拜贺,喜得两人大呼赏钱,一时间小院内竟是欢声详语。
(因为是一级作家,不能发图,我把一些图放在作者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