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作完,秦鸣鹤便不打算虚耗时间,等房内只剩三二人,他手拿卷纸直奔齐云而去。
“学生已经做完,前来呈交”,秦鸣鹤恭敬的站在案前,齐云接过考卷,促狭道,“怎地如此仓促?半日时间可够?”
秦鸣鹤以为月考就半天时间,当下也就实言道,“学生原本以为只考半日,所以就早早写完”。
齐云听他这般说辞也不好再笑他,看了几眼考卷点点头,“也算言之有物”,说罢将考卷收了起来。
“先生,可有休沐?”前几日有白役给秦鸣鹤带来口信,秦二壮让他家去趟,他估计是薥秫要收割了。
“家里有事?”齐云疑惑道。
“家父托人捎来口信,言说学生有空家去一趟”,秦鸣鹤回道。
齐云点点头,“也罢,今日已是二十八,休沐两日,七月初一再评就是,你有事便回去吧”。
秦鸣鹤谢过齐云,收拾起笔墨便回了号舍。
等回了号舍和张孙两人一说,孙妙妍扯住秦鸣鹤的衣袖道,“我与四弟结盟,至今尚未去过四弟家中拜见长辈,不若同去?”
秦鸣鹤看了他一眼,忙是撤出衣袖,要不是他们统一经过县府院三ji考试,三次查体,他怕是要怀疑孙妙妍是个女的。
眼波流转,娇嗔噘嘴,动不动就扯人衣袖,撒娇卖萌,要不是秦鸣鹤是个直男,没有特殊爱好,如今怕是早就......
“家里人让我回去应是家中有事,那么家里人怕是要不得空,三哥初次莅临寒舍,疏忽怠慢总归不妥,过几日可好?”秦鸣鹤劝道。
孙妙妍面露不满,张伟笑着劝解道,“秦兄日日在学,如今偶回家中,多是要同家人亲近亲近,一述天伦之乐,孙兄此去定是要劳动伯父母,不如改日等秦兄安排妥当,咱们再去如何?”
秦鸣鹤也是连劝几句,孙妙妍知道今日怕是去不成了,扭身便出了号舍,秦鸣鹤苦笑一声,“孙兄这脾气......”,有心说女子性格,又不好背后说人长短,只得长吁几声。
“哈哈”,张伟笑道,“孙兄和秦兄感情深厚,竟至须臾不能离”,说罢还啧啧几声。
秦鸣鹤不由看了张伟一眼,见他一脸暧昧,而张伟看秦鸣鹤一脸茫然,才说道,“秦兄,孙兄家宅之中可是有娈童女班的”。
不等秦鸣鹤有所回应,张伟前行到号舍门口,“秦兄请”,虚手前引。
秦鸣鹤紧走几步和张伟并行,“娈童就是......”
张伟点头,先是长叹一声,方才低声道,“孙兄家里颇为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这性格却是有人故意为之”。
“噢”,秦鸣鹤惊咦一声,“怎么会这样?”
张伟没回话,等到了儒学门前和秦鸣鹤拱手道别。
张伟的半截话让秦鸣鹤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这些话是何用意?让自己远离孙妙妍?还是他......
想到此秦鸣鹤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想啥呢,抬手将斗笠戴在头上,慢慢向县衙走去。
他之所以去县衙,是因为如今夏课还没结束,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有村里来送粮的牛车。
六月天正是酷暑时节,烈日高悬炙烤大地,府前街本是县城繁华所在,此时却不见几个人影。
青石板路似是被火炙烤过,烫的人只得踮脚走路,如蜻蜓点水般快速掠过,从县学到衙门虽然不过几十步,秦鸣鹤走的已是满头汗。
县衙门前也无门子,秦鸣鹤踏阶而上,进门左右看了几眼,也无一人,越过门槛北行转西,再走几十步,跨院门便是县衙的丰阜仓。
秦鸣鹤刚进去,就有一个民壮走上前,瞧了几眼,脸上堆笑道,“原来是秦相公,大热天的您怎来了?”
秦鸣鹤不认识此人,不过还是说道,“我来看看有没有俺们村的车驾”。
“秦相公来的可巧,申里正刚出了角门,您此时去赶定是赶得上”,民壮指了指角门处道。
秦鸣鹤道过谢,赶紧奔向角门处,出了角门得见申文卿正催的牛车走,“姨丈,姨丈,且等等我”,秦鸣鹤赶紧喊了一声。
申文卿回头一见是秦鸣鹤,拉停牛车,等秦鸣鹤到了近前方才说道,“这暑日里,你要作甚?”
秦鸣鹤和坐在牛车上的朱大郎打了个招呼,又是说道,“我爹前几日托人捎信,要我有空回去趟,今日休沐,正好搭你的车回去”。
申文卿咧咧嘴,低声嘟囔几句,粗听像是骂秦二壮,骂了几句后又嘱咐秦鸣鹤戴好斗笠,扶好车板,赶着牛车上了路。
秦家人见秦鸣鹤回来自是喜出望外,一阵嘘寒问暖过后方知缘由,秦老汉不免埋怨了秦二壮几句,便赶紧招呼秦李氏做饭。
吃罢午食,闲谈片刻,秦老汉便催着秦鸣鹤去休憩,等他到了披屋,秦二壮也紧跟在后进了房间。
“爹,可是薥秫收割了?”秦鸣鹤倒了杯凉白开给秦二壮。
自他中秀才,秦老汉又将披屋修整一番,墙壁四周俱是贴了桑纸,又央着刘春给做了张四角方桌,还放了套瓷器茶具。
秦二壮接过杯子点点头,“毕竟头一次做,想着寻你回来掌掌眼,毕竟这书是你得来的”。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好在秦鸣鹤本身就会,于是问道,“榨汁的设备都做好了?”
“朱大郎家以前做过豆腐,用他家石磨就是”,秦二壮早有准备。
倒也差不多,秦鸣鹤想了想,“薥秫什么芯?”
“去看看?”秦二壮有些期待。
秦鸣鹤本就未坐,当下便随着秦二壮出门,准备去了朱大郎家,出了披屋,两人头戴斗笠遮阳,惹得闲坐正堂的秦老汉呼喝一声。
秦二壮应答一句出门有事,秦老汉直骂败家玩意,显摆个甚。
秦鸣鹤默笑几声,出了院门才道,“爹,我以前说的,你觉得如何?”
秦二壮微顿复又行,笑道,“常言说,老母猪吃独食护崽舍命,你如今这般大了,又是舍人,不需要爹来护着了”。
秦鸣鹤笑了几声,知他是同意将法子教会几个好友至交,也是同意此事若成,将此法呈交县令。
孟子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