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人间炼狱,这场权利之争,以首辅党大获全胜为结尾。
昏迷的倪酥被带回坤宁殿,叫去了太医照料,她的贴身侍女籽月却被擒到了裴郁面前。
籽月被麻绳捆的紧紧实实,像白菜似的被人拎扔进大殿。殿内,执刀侍卫立在两侧,紫袍青年坐于上首。
他身上的降紫窄袖长袍,被鲜血浸透出大片晕染,诡异似艳红牡丹盛开,容貌俊秀昳丽,俊美无俦,可就是叫人不寒而栗。
籽月浑身颤抖,根本不敢抬头,一道颇具威压的嗓音想起:“你叫,籽月?”
“是。”籽月战战兢兢的回答,不明白首辅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想活吗?”
籽月恐惧的颤抖了下,不敢应答。
见她不答,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樽,追问:“想你的娘娘活吗?”
籽月眸光闪烁过希翼,试探着出声:“请大人明示。”
裴郁掀起眼皮子,薄唇轻启:“按本官说的去做。”
……
倪酥醒来,已是一日之后。
耳边是籽月的啜泣声,喉咙火辣辣的干涩撕扯感,浑身都是又酸又痛,眸光闪过一瞬间的涣散,渐渐回拢,微弱出声:“籽月……”
籽月跪在榻前,见她苏醒,抹了把泪,欣喜的扑过去:“娘娘,您醒了。”
倪酥虚弱的自榻上坐起,眼圈绯红,满布绝望神色,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生气。
籽月心中愈发酸楚,哭着劝:“娘娘,您莫要伤心了,更不可再做出自刎的事了,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该多伤心呐?”
倪酥闭了闭酸涩的眼皮。
倪氏门风清正,素来以忠孝治家,先祖曾以十万精兵大败百万突厥军队,追随太祖皇帝为大魏建国立下戎马功劳,家父更是在与夷狄的血战中,英勇不屈,为国捐躯,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如今却落得个弑君、通奸后妃的罪名,她悲痛万分,怎愿意独活在这世上?
她不说话,籽月便不知该如何开口,方才首辅教过的话,似热油一般烫在舌尖,每每欲吐出,却又难以启齿。她咬咬牙,狠了心:“娘娘,方才首辅大人来看过您了……”
这话略显唐突,倪酥眸光微微疑惑,看向她。
衣袖被籽月捻在手心中,揉的又皱又潮湿,再次咬牙:“奴婢瞧着,首辅是真的疼惜您,不若……”
“你要我委身一个害我亲族之人?”
“奴婢不敢!”
这句质问是虚弱中透出的严厉,籽月猛地磕了个头,再起身,泪水早已模糊了面颊:“可是娘娘,籽月只想叫你活下去……您替二公子想想吧……不若、不若先哄着他,等他松懈下来,咱们再想办法伺机逃走,去投靠二公子。”
倪拓?忆起家弟,倪酥的眼泪滑下,落如断线玉珠,没想到,拓儿任性投军,倒是因祸得福。
她摇头:“你说不出这样的话,到底是谁教你这般说的?”
“没有、没有人教奴婢,是奴婢自己想到的!奴婢不想您寻短见!奴婢要娘娘活下去!”
籽月声泪俱下,她自小陪在倪酥身边,主仆情谊早已情同姐妹,首辅的确教她以二公子为借口说服倪酥,至于逃走事宜是籽月自己的打算。
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女郎能活下来!
倪酥痛苦的摇头。
籽月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娘,就算是曲意逢迎,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忤逆首辅大人,否则,二公子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待有机会……我们逃走了,大可同二公子隐姓埋名,躲得远远的,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籽月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极力劝她从长计议,倪酥觉得疲惫极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倪拓的笑脸。
末了,她只呆呆地说了句:“你说的不错。”
然后,她再次陷入了绵长的梦魇,走马观花,哭了好几场。
微微苦涩味与松香的清洌,脚步声缓缓靠近,她知晓来人是谁,黛眉微蹙,仍然选择闭眼装睡。
裴郁站在床榻边,面对着女郎的背,嗓音沉沉:“皇嫂受寒了,把药喝了吧。”
倪酥久久不愿答应,她的心绪仍然还在昨夜那场惨剧之上,叫她如何与这恶贯满盈的刽子手虚以委蛇呢?
“起来!”
裴郁仿佛失去了耐心,强行将人抱起,将手中的汤药抵至她唇瓣,欲强迫她饮下。
女郎紧紧抿着唇,柔弱中透出坚韧。裴郁笑意残忍:“皇嫂不早些好起来,那今晚微臣来干谁呢?”
“你……”
这话直直在女郎心间炸开,将她所有的心绪冲垮,一瞬间,只余屈辱、羞愤,倪酥杏眼怔愕的睁大,泪珠瞬间蓄积满盈。
粗俗不堪的字眼,是赤裸裸地提醒,提醒她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供他享用的玩物,人不人鬼不鬼!
女郎眼中的酸楚和伤怀令裴郁心中横生出不忍,可见她执意不肯饮药,似乎是不大信任自己,眉目又冷下去。
“不愿喝么?也好,微臣现在恰好又有了兴致,既然是受了风寒,那便正好出出汗好了……”
话毕,他果真放下药碗,作势要解她的裙带。
男人的嗓音温柔含笑,话却是这样的残忍。倪酥沾满晶莹泪水的眼睫颤了颤,泪珠子扑簌扑簌滚落进冒着热气的药碗中,恐惧感席卷全身,咬了咬唇瓣,哽咽着:“我喝……”
然后,就着他端药碗的手,饮下了全部的药。
苦涩的药滚过喉咙,温度正好,却是甘酸涩苦的滋味,刺激的女郎欲呕,霎时推开那一堵墙般的男人,俯下身子剧烈咳嗽起来,雪白的肌肤浮上粉红。
裴郁瞧着她纤瘦娇弱的背影,眸中神色难辨情绪,女郎身子随着咳嗽如风中细柳微微颤摇,他伸出手,替她顺背。
诡异的安静过后,倪酥在饮了清水后恢复,却仍固执的背对他,乌发柔顺的垂落至腰间,贝齿咬着软唇,不言不语。
裴郁强硬的将女郎肩膀扳正,壮硕的身躯完全笼罩住那娇小的身影,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逼:“皇嫂既已跟了微臣,便该事事以微臣为主,昨夜之事,再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