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涧不花接过问题道:
“月下茶,雨逢花,妙香沏窃,人不华。这句话缨主#1没听过?”【注#1区别于绚君与缤主,对于有一定地位、名望或一惢、一品的主系、旁支都可以冠称,男的为缦君,女性称缨主。】
花姿烟声惊讶道:
“呀,原来是香盗啊。”
乌重不屑的道:
“看你的样子很欣赏他嘛。”
花姿烟声坦言:
“那到没有,只是听过他的传奇。整个虹颜晶,我最欣赏的,当然是天下第一厉害、扞卫整个皇族的皇盾啦。”花姿烟声说着摆了一个皇盾们在战前击打盾牌的惯例动作,双平髻因此抖得乱颤。
乌重对这种直白的夸叹很不适应,黝黑的脸居然泛起一丝害羞的红,好在皮肤黑,没人注意到。他假咳嗽了一下说:
“他也没什么传奇的,所谓‘月下茶,雨逢花’也不过就是夜里偷好下手,雨里偷能掩盖形声而已。别把一个偷东西的捧成什么了不得的高人,还在那种职业前面加个雅字,叫什么雅贼……”乌重偷眼看了一下花姿烟声的表情,又干咳了一声说。“也不知道这霄香晶的贼怎么会去偷除了香以外的东西。”
小涧不花道:
“哈哈,纪昌箭,任凭他是香盗白小沏也没法偷的……”众人好奇的看着小涧不花,他说,“反而是白小沏在帮助倩单找纪昌箭。”这下众人更不解了。接着小涧不花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惊着了,他说,“纪昌箭,自己溜了。”
寤寐佑真玩笑的道:
“嗯,这就对了。就像每次我遇到灰萦梦一样,脑仁也会溜掉。”
小涧不花嘴角上扬,但没笑出声,他说:
“我知道皇室有味奇药,名叫烟云膏。对普通伤病来说疗效奇佳,而且还能对虹赋所造成的伤害有辅助治疗的效果。但谁知道这药是由什么制成的吗?”
黄裳、乌重、寤寐佑真这些人脑子里都出现了那个会吸收身边光线的阴暗之人银药卿。平时都很少打交道,更别说问他药方了,当然,问了也白问。所以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片刻之后,小涧不花自己解释道:
“其实纪昌箭,因名叫‘箭’。但大家的想象都被这个字限制在了‘箭’的那种样子上。实际上它是一种……怎么说好?”小涧不花难得显出愁眉的样子,“实际上它是一种生物。烟气一般,会散发幽幽的芬芳,极难捕获,唯有水能暂时拘住它。所以各位高士,能明白为什么要提到白小沏了吧。”
黄裳从这段话中听出了点东西,问道:
“难道甘蝇弓是水做的?但如何做到呢?”
小涧不花闻言顿时对黄裳产生极大的佩服,称赞道:
“元吉公果然机警过人!对世间离奇之怪事,首先不是嗤之以鼻,而是抱有探究的态度……是的,甘蝇弓确实是水做的,但如何做的,我这个不瞬掌门也不得而知,它只是一代代传到了我们手里而已。”小涧不花的表情很无奈。虽然大家都大为惊讶,不太敢相信——其实更多的心情是想一睹真容,但是这毕竟属于人家门派内部的事情,对于这个问题不方便也不必要继续追究下去。还是乌重把话题拉到了正轨上,他问:
“碧总兵有没约定会面日期?三万人的军队可不是小数,千岁众到密陀众……这路程可不近呐,不可能不引起关注。这万一遇到点什么不测……”
接下来的话不言自明,但乌重话没说完目光就移到花姿烟声身上。他闪电一般的浓眉下的眼睛恰巧对上了花姿烟声一直的‘注目礼’,忽然一下子搞得花姿烟声不知道该看四周那个地方才算礼貌。
她想掩藏自己心思的慌乱被石士无泪瞧个真着。而小涧不花则同样对乌重投去赞赏的眼神。他明白,乌重口上虽是不说,但心里早有推断,只不过是在等自己回答。小涧不花点点头说道:
“月白的势力确实已经扩张到了千岁,而且难保哪里就有月暝晟的探子。这么一路行军,遇到截杀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以,这也就是卢凛品与花姿品分别派二位来到这里的原因。从千岁众要到密陀的盾构必然经过的就是卢凛和花姿两地。卢凛屏光、赤间界已为碧城绪总兵军队的安全抵达进行了彻底的排查与清除工作,有二位惢首的护航,相信碧城绪总兵只会比原定的日期提前到来。”
寤寐佑真抱着手说:
“那必然是大后天到吧。”
小涧不花吃惊的道:
“佑真兄怎么如此确信?”
寤寐佑真嘿嘿一笑,乌重却替他回答了,“因为大后天是这家伙的生辰。”说完乌重的眼睛虽是斜视寤寐佑真,但嘴角却是翘起的。
在场的各人听闻,免不了道贺,小涧不花更是说要给他办个隆重的生日宴,这次乌重又替他回绝了。乌重的回绝寤寐佑真感到心暖。如此,这天的会晤算是告一段落。大家只剩‘等待’这一件事可做。当然,有两人却有两件事做。
这晚,众人散去后。
寤寐佑真提着酒找到换了一件松快衣服的乌重住处。见到这位受暗部乃至皇家倚重的重臣、自己的直接上级、许久没见的老哥哥,寤寐佑真开头一句话就让乌重跳过去就是一把把他头挽臂弯里,然后反复捶他的斜肋。
寤寐佑真说的是,“嗨嗨嗨!瞧瞧你,装什么呢?到处都有敌人呗?还戴着你那红得发亮的手套干嘛。”
乌重这个习惯从没改过,一刻都没有,连皇盾二爷绝待不二都不知道乌重手上到底戴的是什么。但寤寐佑真说得也没错,一眼看上去,确实和红色的皮手套一般。不过与其说是手套,倒更像是在手上刷了很厚的一层油漆,手背上有三股凸起的棱形。说是武器又不算武器的怪异东西,实实在在的为这个外表一点都不神秘的人添上了一丝丝神秘的色彩。
这血液般鲜红的“手套”配合乌重那从头‘黑’到鞋的装束,再加上他傲人的体魄,即便从未听过他名号的人,也会送去羡慕的赞叹。虽不明确,但也许这就是乌重那‘暗夜重红’仲字武号的来历。
有一件事是明确的,那就是‘黑煞天御王’这个伯字武号的来历,就是因为乌重是体功类罕见的盾开境界,而他盾开境界的开启,恰恰是那次‘金花悬尸’事件——也就是黄裳口中要乌重‘坐实’可能造成颜觐深恨的那个芥蒂发生时,所领悟到的武格升维。
而他的使命是‘御王’却偏偏因各种蹊跷导致王室遇‘煞’。
在事件发生后,万千情绪交错的乌重,在沉沦中参悟到了一门绝学,世人结合‘金花悬尸’与乌重的种种牵绊,给这绝学安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由此也产生了乌重的伯字武号。
尽管器术、体功在同级境界里或多或少都会避免与同层境界的虹赋武格较量,但乌重是个例外。他骨子里永远深切的希望挑战比他强的人,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能到盾开境界的根由。不过这一念头在他身系皇盾使命与皇家安危,尤其是现在的晶体存亡的关键时刻,基本散淡了。
心中深埋的炙真武者心暗淡久了,自然在独处时寂寞。懂得这份担子的沉重与寂寞的,现在除了面前那个也是皇盾之一的寤寐佑真又还有谁。
“哎哟哟,老哥你就是这么关心部下的吗?”被乌重捶的寤寐佑真祈求放过的说到。
“嘿,我看看你老小子还是雏鸡不是。”说着又准备去捏他。
寤寐佑真使了一个身法,从乌重臂弯中滑了出去。“那都哪年的事喽,”他说:“啧啧,瞧瞧,还有人说我成天不正经。跟好人成好道,跟贼人成强盗啊。”
“哟哟,对我还弄上技巧了哦?”
“哎,大哥,别说,这段时间,我还真悟出点东西来。咱皇盾的武学,是古早有之,不过我觉得吧,偏……哈,你知道的……”寤寐佑真没明言,乌重也没愠气,只当这小子一贯的戏言罢了。
“哈哈哈哈!”乌重笑得很开怀。他感觉很久没这么笑过了,“走!喝酒去,咱今晚就光喝,谁说别的,弹蛋弹到死!”
古,是一种传承,是一种象征。盾构这里的环境,真的很适合望月怀古,二人或许没那么多‘古久’的事可以寄怀,但此时风、月之下,圆湖之外,两个人的剪影依依旧旧,多少年后,确成了真的一种‘古’。而寤寐佑真口中的‘古’似乎倾向保守,指向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