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竟真的答应肯背他去医院,老大爷的眼里狠戾一闪而过,同时还掠过一丝失望之色,慢慢松开了手。
“还以为你小子当真要打死我老人家呢!”
“没想到你看着人高马大的,却也是个没胆子的软蛋,拳头举得那么高,却不敢打下来!”
老大爷不屑的嘟囔着。
“看你说的,只不过是撞个车而已,这么就扯到要死要活了。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打死你干啥?”
我赔着笑脸说道。
嘴上这样说,我心中暗自奇怪不已。按说他的要求我都已满足,他不应该再咄咄逼人才是,为什么反而一而再的言语相激。难道他就不怕我一时少年心性,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把他打死?
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行,我就这么跑了,也未必会有人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犯不着这样做,除非他是故意激我犯错。
“我们无冤无仇,我和这老伯连面都是第一次见,他干嘛要激我?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意义又在哪里?”
仔细一想又不太对。
想到这一层,我不动声色的对老大爷暗中观察了一番。
这老头瘦骨嶙峋,全身上下加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超过八十斤,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既然想不通,又看不出破绽,我只好将疑问先压下,将车子扶到路边锁好。
“老伯,走吧,你到我背上来!”
扶起老大爷,我矮下身子说道。
“等等、等等!”
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布巾。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解问道。
“你闻闻你这身上,酒气冲天汗臭熏人,一看你就不是个爱干净的主。伏在你背上,别再把细菌病毒啥的传染给了我。”
老大爷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将那布巾展开,顿时一股难闻至极的味道直冲我的鼻腔。
那布巾也不知他用了多少年,或是多久没有浆洗清理,早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布巾上满是污渍斑点,散发着说不出的怪味。
“老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他掏出一块脏布想要干什么。
“你身上那么臭,当然是要把这块布蒙在你的背上。这样一来,你携带的那些脏东西,就不会传染我老人家了!”
老大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那块布巾肮脏的程度,远超我十倍不止,他反而掉过头来嫌弃我,这天下难道真的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
我苦笑不已,油然升起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你再伏低一些,我够不到你!”
老大爷在后面不满的嘟囔道。
眼看已无道理可讲,我只有乖乖的认命。
我苦着脸将膝盖再弯下三分,任由他将布巾盖在我的背上。
“这下就没问题了,走吧小子!”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爬伏下来,双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懒得理他,一言不发站起身,朝着镇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行进没几步,我渐感不大对头,这老伯也太沉重了。
自己不敢说是孔武有力,可平时搬个一两百斤的重物也不在话下。怎么今日只是背负这样一个瘦小的老汉,就累得我两腿发软,汗水不停的流淌?
“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银样镴枪头,看起来壮实的好像一头牛,可是内里早就虚的一塌糊涂了。这才走了几步,就累成了这副模样!”
老大爷还不失时机的出言讥讽。
虽然他的话听着很不舒服,但毕竟也是实情,我竟一时找不到说辞争辩。
又走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我全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浸透,两条腿更像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半步。
“我说老伯,你是不是属螃蟹的?看起来皮包骨,可骨头里面全是肉呀!要不为啥会这么沉?”
“不行了、不行了,我必须得休息一会儿才行!”
我实在坚持不住,蹲下身就想将老大爷放下来。
“我告诉你呀,镇医院可还远着呢,像你这样磨磨蹭蹭,咱俩就算走到天亮也未必能倒!”
老大爷两手紧紧攀附在我的肩上,不肯下来。
“还是歇会儿再走吧,如果在走下去,只怕到不了天亮,我就累死在这马路上了!”
我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咬牙硬撑只会害了自己。
“那好吧,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我老人家被你撞的不轻,估计会有很严重的内外伤。真的因为你故意耽搁,延误了我的最佳治疗时间,你小子得负全责!”
眼见劝说不动我,老大爷才依依不舍的从我背上下来,但双手并未从我的肩上挪开。
“无赖、混球、王八蛋......”
我心里早就默默的骂上了千百遍。
他看起来底气十足,说话声音洪亮,偏偏一再强调受伤很重,这不是讹人又是什么?
“老伯,我只是个穷学生,不小心撞了你的确是我不对,可你也犯不着把我往绝路上逼吧?”
生无可恋是什么感觉,这一刻我比谁都清楚。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老大爷突然很神秘的说道。
“为什么?”
我不禁一怔,难道这不是巧合?
“原因就是......”
老大爷低声道。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面那几个字我一个都没听到。为了能听清,我不自觉的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原因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说到最后,老大爷突然暴喝一声,两手十指如钩,直直插向我的咽喉。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漆黑干枯,只有孩童般大小。每根指尖上都生长着一根长约三寸的指甲,尖端锋利无比,如同铁钩一般。
还好平日里得涤尘教导,让我时时保持警惕戒备之心。这下遇袭虽慌却不乱,情急之下我顺势仰面躺倒。
奈何这老大爷出手着实太快,我只觉后脖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早被其抓出了两道血痕。
“不好,上当了!”
我早看出这老大爷不太对劲,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掉进了人家设计好的圈套,坠入了对方的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