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被斥的不敢回嘴。不一会,便到了石青镇上最大的福来客栈。
江洛点了一桌子的好菜,慢悠悠的吃着。
忍冬则在一旁大快朵颐。
待她吃饱,便借口去如厕。她避开婆子和马夫,从客栈后门跑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
“小姐,奴婢好了。”忍冬摸着肚子,朝江洛眨了眨眼。
江洛心领神会:“那便走吧,别耽误了回府的时辰。”几人刚走出客栈,大雨倾泻而下。
江洛看着外面的景象,眉头紧蹙。
前世她回国公府的路上,可没有这场雨,难道因为她的重生,都变了?
一旁的婆子嘟囔着:“这下走不了了。要是听奴婢的抓紧赶路,也不至于被大雨隔在这。”
忍冬想要上去与那婆子理论,却被江洛拦了下来。
路上不易起冲突,恐生变故。
因着时辰还早,客栈里的房间还空着。江洛挑了最靠里的一间上房,因着是走廊尽头,位置隐蔽,倒是阻隔了来来往往的嘈杂声,甚是清静。
忍冬与她同住,婆子和马夫则在后院看着马车。
大雨噼里啪啦,一直到半夜。
迷迷糊糊间,浓重的血腥味窜入她的鼻腔。
她陡然睁开双眼,却见桌子前站着一个人……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觉那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气质冷冽,不似一般人。
此时他一手捂着胸前,长臂撑在桌子上,身子正颤抖不止。
似乎很痛苦。
待江洛瞧清楚他身上的暗红色飞鱼服时,已是吓的瑟瑟发抖。
这可是大雍朝令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锦衣卫。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重活一世,只活一天。
老天爷啊,她要怎么办才好?
“咳咳咳……”男人突然咳了起来。许是他的声音吵醒了忍冬,小丫鬟揉着眼睛从外间走了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江洛顿觉不妙,她瞟了一眼男人。只见黑暗中他修长的胳膊一甩,忍冬便瘫软在了地上。
此时再装睡也不行了,她要救忍冬,也要救自己。
她记得,前世她死之前,昭定帝因食丹药昏迷不醒。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把持朝政,与皇后和凌家分庭抗衡。
最后将惠妃之子傅臻推上皇位,而他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大雍朝最有权力的异姓王。
她拍了拍胸脯,又大出几口气,心中暗道:不管了,富贵险中求。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横竖都是这一遭,不如拼一把。若救的是个大人物,因此搭上了锦衣卫这条船,倒也不枉她重生一回。
然后她便壮着胆子,颤抖着说:“我我……我有药,我可以帮你。”
“你若是愿意,便点下头。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不会伤害到你,我救你是为了求你不要杀我和我的丫鬟。”她憋着一口气快速说完。
她怕啊。
万一这人手臂一伸,也给她一下。
她和忍冬真的就任人宰割了。
须臾,那人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洛见他同意了,立即起身打开包袱,找到忍冬刚买的药。
原本是备着回府以防万一用的,如今还是先救小命吧!
她拿过药瓶,试探着朝那人走去。她刚站定,便见银光一闪,一把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的闭上了眼,嘴里却忙不迭的说:“药药药……我是来帮你上药的,我不会伤害你。”
又赶紧自报家门:“我是镇国公府的江洛,我若是害你,日后你尽管去国公府找我报仇就是。”
她若是死了,也得先给国公府里那些人挖个坑儿。
那人闻言,这才缓缓将剑拿开,又坐在了圆凳子上。
江洛松了一口气,忍着胆寒慢慢抚上他的胸前,摸索着找到伤口处。
此时她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只好将他的衣衫从肩膀拉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便露了出来。
看着都疼。
江洛忙将药一股脑的,都洒在了伤口上。
“嘶~”陆今安压抑着声音,被疼的清醒了点。
他微微睁开那双如鹰隼般的桃花眼,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俯身为他上药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茶香混着药味,难得的醒神。
江洛?
胆子倒是不小,不似雍京里的那些庸脂俗粉。
他受皇命前去查探福建总督陈永贵,贩卖私盐的一事。虽没查出什么重要证据,可他却让许远放出消息,证据已经到手。
为了让背后的人相信,他二人便一路疾驰,也不知跑死了几匹马。
果然,二人一路遇袭,带去的人手大半都折损在了路上。到京郊附近时,只剩他和许远,这一波刺客人数众多,身上这一剑,差点伤及心肺。
连日的奔波加上伤势太重,他昏昏沉沉的跑了许久,这才藏到了他认为最隐蔽的地方……
江洛瞧着上过药的伤口,还在流血,鬼使神差的,抬手便按了下去……
“嗯~”一阵闷哼传来,陆大人这下完全清醒了。
某人咬牙切齿: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洛忙后退两步:“你没事吧,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瞧着伤口一直流血,这才这才……”
陆今安本想发难,却忽然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他猛的起身,抬手制止江洛。拿着长剑的手,也蓄势待发。
有人来了。
江洛忙捂住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嘭的一声,一人从门外闯进来,直接与陆今安交上了手。
江洛吓坏了。两世为人,她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她看着缠斗的二人,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边朝着忍冬慢慢挪动。
最后连拍带打的将忍冬摇醒,又忙捂了她的嘴:“嘘嘘……”
忍冬听到打斗声,一脸惊恐的看向她。
江洛附耳低语:“瞅准机会能逃就逃,不能逃就帮那个身量高的。”
忍冬闻言,点了点头,立时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这木棍她可一直带着呢!
江洛眼见着那人将黑衣人打倒在地,自己也倒地起不来了,她忙喊道:“忍冬,上棍。”
忍冬迅速拿起手边的木棍,使出全身力气朝着黑衣人的头挥了下去。黑衣人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忍冬也是第一次杀人,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手抖个不停。
太吓人了!
江洛连忙跑上前,将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此时,急匆匆赶来的许远,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眉毛一挑:武功高强狠辣无情的陆大人,竟然被两个女子救了?
“将这里收拾干净。”陆今安撑着桌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许远抽了抽嘴角:“是。”不一会儿,屋里便恢复如初。
“今日之恩,陆某铭记。”他拽下腰上的玉牌,扔到江洛怀里。
江洛慌忙接下,还不等她看仔细,这人已经走了出去。
许远忙拱手道:“我替大人多谢二位。在下许远,日后若有事,拿着玉牌来北镇抚司找我就是。”说完,转身追了出去。
二人又收拾一番,点了蜡烛,屋里才算亮了些。
江洛拿过玉牌,借着光亮看到了上面刻的字,顿时欣喜异常。
老天爷总算开了回眼,让她也上了一条大船……
次日,镇国公府。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府门前。
江洛带着忍冬刚下了马车,便见一个穿戴体面的婆子迎了上来。
她微微欠身,敷衍道:“大小姐,请吧,老夫人和夫人、小姐们,都在福安堂里等着呢!”一丝恭敬都没有。
江洛没动。
她前世是有多瞎。
一个管事的儿子,一个府里的妈妈,都能对她这个大小姐,如此无礼敷衍。
她竟然还会相信秦氏,是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秦妈妈是老夫人身边最体面的下人,何曾被人如此对待。她正准备催促,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江洛阴沉的双眼。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道:这大小姐去了庄子上几年,倒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气势……瞧着不如往常好糊弄了。
“瞧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时有些激动,竟没听清秦妈妈说了什么?”江洛掩下心思,问道。
秦妈妈这才堆了笑容:“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吩咐奴婢在这恭迎您回府。夫人和小姐们也都聚在福安堂,等着您呢。”
江洛不等她说完,就抬脚带着忍冬朝府里走去,理都未理秦妈妈。
福安堂。
镇国公老夫人大秦氏,一袭如意吉祥花纹赫色锦衣,端坐在上首。
左下首是国公夫人秦氏,右下首是二夫人刘氏。
二人皆是一身锦衣,雍容华贵。
“大伯母,您不是昨日就派了人去接大姐姐吗?怎的现在还没到啊……”江晨娇软的声音问出了众人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