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苏向来是个不肯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主儿,这不,天才刚刚破晓,她便急匆匆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迈出了家门。
一路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落霞楼前。
抬眼望去,但见凤昀白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如玉,早早便已在此处恭敬等候着。
见到夙苏翩然而至,他立刻满脸堆笑地上前迎接,并伸出双手亲自为她奉上一盏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香茗。
夙苏微微颔首示意,玉手轻抬,优雅地接过那杯香茶。她先是轻轻嗅了嗅茶香,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身旁精致的桌案之上。
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递到了凤昀白的面前。
凤昀白满心好奇地接过盒子,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似乎这小小的盒子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有些颤抖地慢慢打开盒盖。
当他终于看清楚盒子里所放置的东西时,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盒子之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支已然断裂成两截的紫玉牡丹簪。
那簪子通体呈深紫色,温润细腻,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牡丹花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绽放开来。只可惜此刻它已经断成了两段,令人心生惋惜之情。
凤昀白急忙将盒子重新合上,生怕多看一眼那断裂的簪子会让夙苏心中更添忧愁。
他抬起头来,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嫂子您就放宽心吧!小弟我手下的那些工匠可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他们个个手艺精湛,经验丰富,绝对能够将这支簪子修补得天衣无缝,恢复如初,保证就连一丝一毫的裂痕和瑕疵都瞧不出来呢!”
然而,就在凤昀白话音刚落之际,夙苏原本正欲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的动作却突然硬生生地停住了。她那双美眸凝视着远方,目光空洞无神,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只见她眨巴着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之间,竟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难以觉察的阴郁之色来。
与此同时,她手背上的青筋也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凸起,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事。
夙苏先是抿了抿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角,紧接着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怪异的笑容,缓声道:“并非如此,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想着要修补它,今日前来寻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帮忙寻找与之相同的材质,替我重新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紫玉牡丹簪罢了。”
听闻此言,凤昀白不禁微微一愣,显然对于夙苏这番出人意料的要求感到有些茫然失措。不过,他倒也并未过多追问缘由,而是依言从盒子里取出那截断掉的簪子仔细端详起来。
凤昀白手握着那支紫玉簪子,眉头紧锁,眼睛紧紧地盯着它,仿佛要透过表面看到其内在的秘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对夙苏说道:“嫂子啊,这紫玉向来都是极为稀缺珍贵之物,而
您手中这支簪子所用的紫玉,质地细腻且通透明亮,实乃我平生所见之最佳品!嗯……嫂子,不知此等美玉究竟产自何方呢?”
说话间,凤昀白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了双眉。想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平日里各种奇珍异宝、玉石珠宝之类的物件儿可谓是司空见惯,但像今天这样竟然一时间无法判断出这簪子所使用的紫玉到底来自何地又是属于哪种品类,还真是罕见。
坐在一旁的夙苏轻轻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先是用嘴唇轻触杯沿,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后,便放下杯子,发出一声淡淡的“嗯”声。
只见她稍稍低下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默片刻之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呢。”事实上,夙苏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凤昀白见状倒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略作思考后,他当即吩咐身边的侍从赶紧去把自己手下的那位名叫江超的玉匠给请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中等、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匆匆赶来。
此人便是江超,乃是凤昀白麾下最为出色的工匠之一,不仅精通玉石雕刻技艺,对于各类玉石的鉴别亦有着颇为深厚的造诣。
江超刚一踏入房间,便立刻满脸恭敬之色地朝着凤昀白深深鞠了一躬,口中说道:“参见公子。”
凤昀白此刻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与他寒暄客套,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装着紫玉簪子的小盒子迅速递到了江超面前,并急切地催促道:“快快快,你快来帮我瞧瞧,这玉到底出自何处?”
江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紧张的情绪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双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缓缓地伸向那个精致无比的盒子。
随着他的双手逐渐靠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一股神秘的气息。
终于,江超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盒子边缘,他再次放慢速度,极其谨慎地接过了这个盒子。
就在这时,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盒盖开始缓慢地移动,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开。
刹那间,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从盒子里散发出来,如同一道神秘的霞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江超瞪大了眼睛,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他定了定神,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盒中的物件。他的动作轻缓而细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损坏这件宝贝。接着,他一点一点地将物件从盒子里取出。
当物件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时,人们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段已经断裂的簪子。
尽管簪子已经断成两截,但依然无法掩盖它原本的华美与精致。
簪身通体晶莹剔透,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线条流畅自然,栩栩如生。
即便是断口处,也能看出其工艺之精湛。
江超将这段簪子轻轻地放在左手心,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凑近眼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的目光犹如两道利箭,直直地射向手中的簪子,仿佛想要透过这小小的物件看到它背后所隐藏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江超轻微的呼吸声。一分一秒过去了,江超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这段簪子。
不知过了多久,江超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抬起头来,望向坐在对面的王爷。
此刻的江超,手中依旧稳稳地托着那段簪子,没有丝毫晃动。
他的神情庄重肃穆,宛如正捧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而在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则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惋惜之情,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为这段簪子的命运感到悲哀。
嘴唇轻启,幽幽地叹息道:“王爷啊,如果小人没有看走眼的话,这应该是来自越州的紫玉。那边的人们都称其为‘凰烟紫’,这种紫玉极其稀有珍贵,就算只是像拇指大小的一块儿,都能价值千金呢。而这块紫玉竟然被整块打造成了一支簪子,而且这制作工艺堪称精妙绝伦,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唉……小的我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如此珍品,只可惜如今已经断成两截了。”
说着,江超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的惋惜之意愈发浓烈,接连又重重地叹了好几口气。
听到江超所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凤昀白那双深邃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口中喃喃自语道:“越州的凰烟紫?”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也颇具吸引力。
江超见到王爷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赶忙紧接着详细地解释起来:“王爷啊,您或许对那越州的情况还不太熟悉呢。要知道,越州一直以来都因其盛产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玉石和翡翠而声名远扬、誉满天下。不过,这紫玉可跟其他普通玉石大不相同呐!它简直就是稀罕到了极点,罕见程度超乎想象。别说咱们京城这边很难得才能见上一回,即便是在紫玉的原产地——越州,那也是极为珍稀、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宝哟!”
对于江超所言,这位名叫凤昀白的王爷心中自然是清楚知晓的。他虽只是有所耳闻,但却从未亲眼目睹过这传说中的紫玉究竟是何模样。
据说,在越州所产出的凰烟紫,其玉质堪称上乘中的上乘,世间罕有匹敌者。而且还有传闻称,只要有人将其佩戴在身上,便能延年益寿、逢凶化吉。
如此神奇的功效使得这块紫玉仿佛成为了天地之间蕴含灵气的珍贵宝物,甚至被认为具有某种神秘的灵性。
就连那戒备森严、奢华无比的皇宫内苑之中,这样顶级稀罕的物件总共也拿不出一两块来呢。
就在此刻,站在一旁的夙苏将目光缓缓地投向那个盒子。只见盒中的紫玉已然碎裂为数片,那曾经温润而美丽的光泽也已消失不见。
夙苏凝视着这些碎片,眼底深处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凉之意。
这种悲凉仿佛是从夙苏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一般,迅速弥漫至全身。
与此同时,夙苏的心间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瞬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惆怅和惘然之感。
这块紫玉曾是如此的充满灵性,它的每一丝纹路、每一点光芒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生命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如今却只能以破碎的姿态呈现在眼前。这似乎冥冥之中正在向夙苏暗示着什么,也许正是她自己最终的命运走向。
是啊,她常常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而遥远,就如同这碎掉的紫玉一样,无论曾经多么美好,终究还是无法逃脱破碎的结局。
夙苏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既然没有凰烟紫,那就用上等的紫玉重新制作一支一模一样的吧。做好之后,立刻送去给戴婉晴,并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
听到这话,凤昀白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他深知夙苏此举定有深意,只是当下并未多问。
随后,夙苏轻轻地将那支残留的玉簪放在了桌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放下一件稀世珍宝。
她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意,转身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凤昀白眼见这一幕,心头猛地一紧,赶忙从座位上弹起身子,急切地说道:“等等!我送你一程吧。”
然而,夙苏的步伐并未因此而停下半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凤昀白,只是用清冷的声音回应道:“不必了,多谢,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她脚下的步子反而加快了几分。
凤昀白望着夙苏那坚决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尽管他心中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觉得嫂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想问又不好开口,他也实在不好再强行挽留。
于是,他只能默默跟随着夙苏来到了门口。
门外,寒风如凶猛的野兽一般咆哮着席卷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
那风就像是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吹刮在人的脸颊之上,生疼无比。
夙苏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肆虐的寒风吞噬掉一般,衣裙在风中肆意飞舞着,更增添了一份萧瑟和落寞之感。
远远望去,夙苏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这寒风凛冽的街道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似乎背上正驮负着千斤重的担子。
凤昀白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目光始终追随着夙苏逐渐远去的身影。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