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已经承认了夏秋的身世,听到老太婆又追问他和胡萍的身份。本想再说谎,但是又想到这个老太婆杀死了秋儿的亲生父亲,看来她也不会为秋儿母亲报仇。便说了实话。
“我叫李元,胡萍本名古淼。”
老太婆听到这两个名字,双手忽然青筋暴起,道:“那墓里躺着的是唐胜吧?”
唐二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变得苍白无血色,声音微微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老太婆眼望西山落日,金色余光撒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痛苦。她也好似回到了十九年前,回到了那个让她终身难忘和痛苦的日子。
她接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来自心底最深处的仇恨。
“二十三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四个名震八方的赏金猎人。只要雇主出的价钱足够高,这四个人就能帮雇主解决掉一切麻烦。他们从来不会问雇主是不是更该死,也不会问猎物是不是真该杀。他们四个是非不分,好坏不明,人人得而诛之!于是……”
老太婆突然停住,回头望向墓地方向,一眼看到了赶来的胡萍。
她回过头来对夏二命令道:“你去杀了她。三天后她如果还活着,我就杀了你!”
夏二道:“为什么?”
老太婆怒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问为什么了?你们不是只拿钱不说话吗?”
夏二道:“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面店老板的女儿。”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现在是你的雇主,我也已经和胡萍谈过了,同样是三天之内她要杀了你。你们可以逃跑,可以躲起来。但是被我抓到之后,你们将会特别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逃跑。”
老太婆说完转身离去。
胡萍这时走到了夏秋跟前,也注意到了夏二和一个乞丐婆子在远处说话。
“秋儿,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夏秋一直盯着夏二和老太婆。她刚才看到夏二使出的功夫和父亲练功时的功夫完全一样,尤其是背对着她和老太婆对招的时候,那个背影就是父亲练功时的背影。
“二叔就是爹?爹就是二叔?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这地下埋着的又是谁?”
夏秋更加糊涂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胡萍到了她身边。
她想心事想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来了,也没有听到母亲对她说话。
胡萍见她一动不动望着夏二,又问道:“秋儿,你二叔和那个乞丐在说什么呢?”
夏秋还是没有听到,她满脑子疑问,又想到了宇文玉告诉她,说看到她爹是夏二杀死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二叔和父亲就不会是同一个人。
她越想心越烦,转过身来准备继续挖坟,忽然看到母亲站在身边,正睁着大眼望着她。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都来了半天了,给你说话你也不理,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快别想了,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夏秋弯下腰疯狂地铲起土来。
刚埋上的土很松软,铲起来也省了很多力气,很快就铲出一个过膝的坑。
胡萍见女儿这样,以为她是悲伤过度。劝道:“娘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劳累成疾,你可不能再伤了身子。”
“娘,你不难过吗?不伤心吗?”
“娘怎么会不难过?又怎么会不伤心?可娘还有你,娘要好好照顾好你。”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自己。娘,我爹爹常年在外,你恨不恨爹?”
“你爹都是为了你,也为了我。为了我们有口饭吃,我怎么会恨你爹呢?”
“如果我爹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呢?你恨不恨他?”
“你这孩子,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这种事都是从哪听来的?娘不是教过你,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吗?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有忘。但是娘说的不该听,不该看的。我不知道具体哪些不该听,不该看。”
“秋儿,你这两天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娘,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有心事。我就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胡萍不想再对女儿发脾气。压着火气说道:“地方已经找好了,仵作也通知了。今晚子时仵作就给你爹验尸。到时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夏二这时走了回来,问胡萍道:“嫂嫂,事情办完了吗?”
胡萍道:“地方找好了,仵作也通知了。今晚子时开始验尸。”
“那应该能赶得上。”
胡萍又问道:“那个乞丐和你在聊天?”
夏二道:“那个乞丐是来报信的,她说有人要杀我。还说是我认识的人。我认识的人太多,很多人并不认识我。嫂嫂,你说谁会杀我?”
他是在试探胡萍,看看老太婆有没有骗他。只要胡萍脸色有稍微异常,他就能确定老太婆确实也让胡萍杀他。
胡萍开玩笑似得笑道:“谁会杀一个卖包子的?要抢你的包子啊?一个乞丐无非是想骗点钱。”
“也对。我本来也就不信。嫂嫂,你见过这个乞丐吗?”
“没有。你不是说过有个乞丐去你家了吗?是不是她?”
“就是她。”
“她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一个乞丐能说什么?就是想要点钱。我没有钱,也没有吃的,她纠缠了半天才走。”
“她之前打伤了你,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她绝对不会是来要饭的。我去问个清楚。”
夏二没有拦,目送着胡萍跑过去拦在了老太婆面前。
老太婆看到胡萍拦住去路,说道:“你丈夫说没有吃的给我,你跑到这拦住我婆子干什么?你有吃的要送给我老婆子?”
“他是我家叔叔!听他说,你之前打伤了他,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无缘无故伤人,我要把你带去衙门!衙门里有饭吃,你去不去?”
“衙门里有饭吃,可惜我吃不惯衙门的饭菜。”
“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刚刚说了很多。我老婆子脑子不好,记不住了。你回去问他。”
“他说你告诉他,有人要杀他。”
“哦,对了。我是说过。”
“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谁要杀他?”
“你!古淼。”
老婆子的声音不大,在胡萍听来,就像当头响了一个惊雷。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一个乞丐,一个疯老婆子。你的命最多还有三天,三天之内,你的叔叔就要砍下你的人头。你如果想活着,就快去先杀了他吧。”
老婆子说完,脚下就像长出了轮子,双腿未动,人已飘入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