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翻涌浪潮,浓稠的鲜血被稀释在蔚蓝色的海水里,倒塌的灯塔发出忽闪的暖色调光线,深海的繁华之地,变成了一座废墟,淤泥上是一副副新鲜的骨架,上面黑色的小虫子趴在上面,将森白的骨头覆盖成黑色。
看到眼前这一切,白茶下意识去看宫云。
比这些再残酷的画面她都见过,而且种族不同,除了唏嘘,这些并不能让她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宫云不一样。
宫云的脸色惨白下来,从前嫣红的唇色也全部褪尽艳色,这次他没再能顾及到白茶,笨拙又匆忙的向宫千载的宫殿游过去。
白茶沉默的跟着他,两人游过断壁残垣,这里简直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然而飘在海面上的每条人鱼都没什么大的伤口,尸体完整死的安详。
……
蓬荜生辉的宫殿,实权在握自诩国王的宫千载踉跄跌坐在地上,深蓝色鱼尾像是被什么东西啮咬过一样,被咬了大半,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黑尾的大祭司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跌坐在淤泥里的老伙计。
早已准备好的人鱼迟迟没有来,大祭司的黑虫腐蚀性比以往更加强,宫千载意识到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为你设的局吧?”
什么狩猎大赛,那些早早奔出去的人鱼都被他安排埋伏在宫殿四周,只有宫云被引开,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狩猎大赛,满心满眼都是冠军。
白茶也是他故意引过来的,听说是人类异能者实力天花板,而她的学院正好格外护短。
于是在某一天发现岛上有几个上河学院的人,宫千载故意将任务派给大祭司。为了让大祭司放松警惕,他还特意让宫云也一同去做任务。
他交代了宫云不要吃人类血肉,故意让大祭司得罪了上河学院,又故意对人鱼窝里的白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始时他的计划是指望白茶解决掉大祭司。
但没想到白茶只杀了个绿尾巴就没了动静。
宫千载又组织了这场狩猎大赛,计划将大祭司引到宫殿,用药诱导他提前发情,瓮中捉鳖。
这本该是个周密的计划,但药被替换,埋伏的人鱼迟迟未来,而大祭司的异能却越发阴险强劲。
黑尾的人鱼缓缓向前游,逼近地上狼狈的宫千载,原本沉默阴郁的人此时极有攻击性。
“知道。”
“你想杀我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眼神,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宫千载因伤狼狈虚弱,他却并没有什么心虚的样子,他只是轻叹一声,问道,“其他人鱼呢?”
大祭司恶劣的笑,“都被我杀死了,”
他顿了顿,又说,“就连你最亲最爱的儿子,都早吞下了海水中虫卵,早被我的虫子无声无息的啃了个干净。”
宫千载终于变了脸色,“他们也是你的族人!”
“族人?那些暗地里叫我老怪物的家伙?还是小时候欺负我的家伙?国王大人该不会不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吧?”
“那你也没必要取他们的性命!”
“哦,那埋伏在宫殿外的人鱼不是想要取我的性命吗?该为他们的生命致歉的该是国王大人吧,要不您的命令,我说不定还能容得下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晃呢。”
宫千载沉默,早在计划这一切时,他就畅想过成功,也想过失败,却没想到,他的老伙计能下手这么狠。
寡言的大祭司喋喋不休起来,
“国王大人怎么没话说了?今天大赛前的发言不是还慷慨激昂、喋喋不休吗?这是在为你的死尽的子民默哀吗?
国王大人这个时候怎么那么爱民了?想杀我的时候不是还很决绝吗?
怎么,是我不是你的子民吗?还是我又被国王大人、又被人鱼族给排除在外了吗?”
他越说越逼近宫千载,尖利的爪抓进宫千载硬邦邦肌肉块的肩膀上,他抓的很深,给宫千载抓的血淋淋的、几近能看到骨头。
宫千载疼痛的呼出声,汗水掺进海水。
他的沉默像是引燃炸药的火焰,大祭司的情绪炸开,他终于不再阴阳怪气的叫着大祭司,而是直叫他姓名,
“宫千载,你说你要当族长当国王,你比我会说话比我更擅长社交,好,救了上任族长的恩情我让给你。
我就只想老老实实的就窝在那里当好我的大祭司!你凭什么问也不问的就觉得我又想要回这个位置!
你说你当国王,爱民如子,你称所有人鱼都是你的子民,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一次次的试探刺杀,你是把我当反贼了吗?”
黑尾的大祭司额角青筋因愤怒暴起,他吼的歇斯底里。
愤怒的时候交流是靠吼的,像是谁的声音大谁有理。
宫千载也吼了起来,“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后悔过吗!你敢说你从来都甘心屈居我之下没有造反的念头吗!
还记得宫云小的时候你教他时对他说过什么,呵,满脸轻蔑的说我不如你,说族长之位是你让给我的。
傲慢的老东西!
是,你实力是比我强,是我厚着脸皮硬当什么国王,你心里是不是也一直在嘲笑我这个没一点实力老匹夫!”
两人鱼吼了一通,却都听不进对方的声音,只是发泄一通,怒火却越发狂躁的焚烧。
纵然两人鱼反目成仇,可自小长大的两人鱼自认为对曾经彼此都深深了解过,可这时越表达彼此想法,越觉得彼此陌生的仿佛从未相识。
看来时光并没有让他们相识过。
两人鱼又打斗纠缠在一起,像是原始的兽类,彼此红着眼,用利爪用獠牙,撕扯彼此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