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见面和在人堆里见还很不一样。
之前南鸳身不由己,也不确定孟渊什么想法,那些狼狈的过往,决裂一样的分开,就在她走过来的路上,怎么也忘不掉。
现在确定了孟渊的想法,南鸳就很委屈。
她替他委屈。
回过头去看,那三年她浑身是刺,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真是难为他了。
那时候难为他,后来他也不记恨她......
南鸳没有走过去,就站在那儿看他,眼睛里带着笑。
这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孟渊手还按着门把手,也笑了下,他长成男人,和岁月争斗过的眼神深而踏实,但是这一刻却又很单纯。
就那么一笑,小虎牙都露出来,有种男孩子气。
门关上,不算小的房间就有种安宁的感觉。
南鸳眨了下眼,眼眶的酸涩压不下去,但是好歹没有流出眼泪,妆如果花了,一会儿不好解释。
这几年过的不容易,乍然见到最亲的人,委屈就翻上来。
在孟渊开门出现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积压了这么多的委屈。
孟渊摸了下兜。
今天他特意收拾过,傅妈妈召来自己的造型团队从天还没亮就给他做造型,头发精心打理过,眉毛修过,很多小细节。
孟渊耐心的坐着或躺着,一点反抗都不曾有。
傅妈妈夸他:“我儿子真帅!”,“我儿子真乖!”,“跟新郎官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基因好。”
其实只有自个儿心里知道,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只想让心爱的姑娘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捯饬了后果然好,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他知道今天肯定能单独见她一面,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
那点和魏聿谨比较过后的自疑,早就消散了。
一个人一样人生,孟渊很快又收拾心情,他从底层摸爬滚打,他见识人心冷暖,他年轻,他最接近过南鸳的心,他也不差。
如果问这世上谁最爱南鸳,孟渊敢说是他自己。
孟渊打扮的精神,西装裹着长腿宽肩的好身材,就是兜里没有纸巾。
有个手帕,做装饰用的,在上衣口袋里。
他抽出来,几步过去就要递给南鸳,一边说:“用这个?干净的。”
南鸳没接,和他说:“别过来,坐那儿。”
合约在那儿。
她来前已经想过,怎么也该保持距离,不给魏聿谨难堪——哪怕他看不到。
见面是冲动的决定,她不后悔,但知道要小心。
孟渊攥着手帕点了下头。
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宽大的裹着印花布料的椅子上,双腿微分,脊背挺直,天然有股帅劲儿。
南鸳想,他这样像个王子。
孟渊夸她:“真好看,你今天格外好看,就是太瘦了......”
很多人夸过南鸳好看,但南鸳不太喜欢这种夸,因为这背后的眼神、想法,多数都让人恶心。
可孟渊不一样。
他专注的看着她,眼里全是赞赏,像还在看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五年不见,好像没有分开一样。
南鸳说:“最近可以吃多一点,吃太多上镜不好看,镜头会把人拉宽。”
这个孟渊还真不懂,挣扎道:“那也不能太瘦......”
南鸳点点头:“我知道,有专门的营养师,没事儿,恭喜你啊,傅家人都很好相处,真的挺好。”
孟渊说:“我也没想到,他们是很好。胳膊和肩膀还疼吗?”
南鸳摇头,也问他:“你的心脏......”
孟渊:“没事儿,好着呢。”
南鸳想到林贝贝的话,和他说:“你也要多吃点。”
孟渊点点头:“好啊。”
南鸳没想过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孟渊好好的说说话,她和他道歉:“以前不懂事,对不起啊,你别介意。”
如果她不想,没人逼的了她。
那时候的南鸳努力活着,但是忽然死掉也能接受。
谁能拿一个不怕死的人怎么办?
追根究底是她伤害了孟渊,孟渊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些年他心里一直煎熬,南鸳听着林贝贝的话,就能想象出来了。
她真的很坏,一意孤行的,也低估了孟渊的喜欢和宽容。
真挺委屈的,也难过,孟渊抬头看天花板,眼眶红红的,还笑:“没事儿,老爷们,皮糙肉厚的。”
又忍不住说:“我要早被找回来就好了......”
一千多个日夜,恨过,气过,也反思过。
他保护过南鸳,但强行追逐她纠缠她,也真给她带去了不少烦恼。
男孩子和女孩子在敏感的青春期本来就不一样,到社会上也不一样,对女性,社会标准会更严苛。
他那时候没考虑过这些。
那会儿他父母双全衣食无忧,追逐一个女孩子,外人看好像是在玩票。
而南鸳,正常生活都难。
很多事有更温和的解决方法,但他那时候热血上头,选择了最激烈的。
他这次看着南鸳,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事,过去了,南小鸳,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
南鸳点点头,又摇头:“不怪你。”
孟渊不想气氛这么低沉,拍了下旁边椅子的扶手:“过来坐!站老半天了,就你这小身板,不累啊?”
还是那种说话的方式。
成熟稳重的孟渊,那是对外的,哪个面孔都得给面前的这个让位。
南鸳没过去,动了动小腿,银色的裙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不能坐,这料子很金贵,会有褶儿,不好看了。”
孟渊就没再说了,知道这裙子谁给准备的,还有手腕上的镯子......
但他不会放弃。
随手扯松领带,解开一颗衬衫扣子,他拽出那枚戒指:“说了要给你买,看看喜欢不喜欢。”
南鸳走过去,伸出手指。
十七岁的女孩子和二十二岁的,后者自然会成长,指骨修长手型漂亮,还做了指甲,戒指也配得上她的漂亮。
但是戒指戴不进去了,小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南鸳看孟渊蹙着眉,手指蜷缩起来:“孟渊,你向前看。”
孟渊多聪明的人,仰头看他:“怎么着,又要推开我?”
南鸳摸了摸他的头发,发茬更硬了,还多了点其他的手感 ,约莫是因为打理头发喷了什么定型的东西。
孟渊没躲,抬了下脖颈,脑袋顶蹭她掌心。
他喜欢这种被她掌控的感觉。
但是不高兴是真的,她这样软和,却比过去的支棱巴翘更让他心里没底,这么着,往上看的时候眉楞骨支着,很明显的不高兴。
如果是以前,南鸳会和他吵架。
孟渊在外面多横啊,又高又帅又狠,打架的时候抬脚就踹,能把冲上来的人一脚踹出好几米。
话少人又凶,霸王一样。
但是南鸳脾气比他暴烈多了。
吵起来孟渊很少还嘴,还贴心的坐着,好让她不用仰头,抽空儿递水过去:“小嘴儿叭叭的,渴不渴,歇歇再骂?”
南鸳拿他没办法。
现在的南鸳,早不那样了,知道没人惯着,也知道不该让眼前人惯着。
也不仅仅是这个。
她长大了,过去封闭的小环境和异样的眼光带来的压迫和敏感渐渐消散,她经济上也独立了,她给自己创造了稍微宽松的环境。
一个人要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了,自然而然就松弛下来了。
她和他讲道理:“我有男朋友了,你也看见了,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过去的就过去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