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丰年就被送到了县医院,可由于他的伤情太过严重,县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民警们不得不将他转移到省城的大医院,可他又因为失血过多和身体多器官衰竭,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医生们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用一些强效药暂时维持他的生命……
经过三天连续不断的审讯,这起拐卖儿童的大案终于告破了。原来,那个外省人姓周,是江苏省南州市人,这次他来拐卖这六名儿童是要提供给一个以乞讨为职业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十分凶残,小孩们到了他们手里,就会被残忍的斩断手臂和腿脚,又或是挖了眼珠,把孩子们弄残后再带到上海、南京、杭州这些大城市去乞讨,以此手段来谋取暴利。苟心安以每个孩子六千块的价格卖给姓周的,而姓周的把孩子们转移到江苏就可以卖一万多块一个。所以在暴利的驱使下他们都失去了人性,变成了披着人皮的畜牲。
在审讯的过程中,这个姓周的为了能够得到政府从轻发落,不仅对自己此次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还主动交代了十二年前他跟随一个姓丁的同乡来到老镇,勾结本地一个叫唐得福和一对姓张的假夫妇在老镇附近的村寨拐卖了六名妇女和一名三岁的女童。据他了解,那个叫唐得福的本地人现在已经改行做正经生意了,听说还特别有钱……
当姓周的外省人把这个尘封多年的大案交代完后,所有民警都震惊了,因为在他们的眼里,甘唐堡的唐得福不仅是个遵纪守法的商人,还是个热心公益的慈善人士,更是老镇的传奇人物。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人口中的好人竟然会做拐卖妇女儿童的勾当,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亲戚下手。尽管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个外省人的话是真是假,但民警们都相信,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什么头衔也掩盖不了恶人犯下的罪恶。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没过几天,民警们就把那对姓张和姓江的假夫妇抓到了。经过审讯,他们交代的情况跟那个姓周的外省人说的完全一致,箭头都直指甘唐堡的唐得福。这时,大家才看清了唐得福伪善的面目和丑恶的人性。当甘小满带着民警们出其不意地来到他的公司抓人时,他还装出一副受了不白之冤的样子,可到了县公安局看到所有的人证物证后,他再也无法狡辩了,最终不得不低下他罪恶的头颅。
丰年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后终于苏醒了。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村里的人们都知道了他舍身救孩子们的事迹,都纷纷到医院里来看望他,尤其是他救下的那六个孩子的家长们更是轮着日夜守在医院,都盼望着他早日苏醒。在县煤矿公司上班的唐真发、常三友、甘金平听到消息也赶来看望他了。
医院诊断的结果是丰年的多个器官损坏严重,已经无法修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听到这个消息的甘小满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带着他的未婚妻(丰年小学时的班主任杨思琪老师)也赶到了医院,他们想把已经查到丰年妈妈和妹妹去向的消息告诉丰年,希望这样能够对丰年的病情有所帮助。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丰年看到多年不见的杨老师既感动又惭愧,因为他觉得自己辍学后的这些年干了不少坏事,给曾经教导自己好好做人的杨老师丢脸了。可杨老师并没有批评他什么,而是对他舍身救孩子们的事大加赞赏,还说能有他这样的学生感到无比骄傲,并鼓励他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听甘小满讲述了妈妈和妹妹的情况后,知道她们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丰年十分高兴,可没高兴一会儿他又有些难过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亲自去接回妈妈和妹妹,于是他便伸出颤巍巍的手抓住甘小满,用微弱的声音哀求道:“小满叔,求求你帮我……去把我妈和我妹妹……接回来,我想在死前……见她们一面。”
听了丰年的请求,甘小满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丰年,你不要乱想,你会好起来的。放心吧,前天我们已经跟江苏那边的民警同志取得联系了,今天早上他们已经查到你妈妈和妹妹所在的村子了,所以公安局的领导已经决定派我和县公安局的两位同志今晚坐火车去江苏南州和他们接头,我估计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把你妈妈和妹妹带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坚持下去,等着你妈妈和妹妹回来跟你团聚。”
杨老师也在一旁鼓励道:“是啊丰年,任何困难和病魔都打倒不了意志坚强的人,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好起来……”
正在这时,唐真发突然推开门走到病床前,不由分说的嚷道:“丰年,男子汉挨几刀没什么大不了的,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伯爷相信你小子是铁打的汉子,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女人,一定能挺过来的。等你小满叔他们去把你妈和细细接回来,你不仅要赚钱养活她们,还要把你们老向家的房和地赎回来,更要顶起你们老向家的门户呢。”
听了真发伯爷的话,丰年打起精神回答道:“伯爷,我知道了,您怎么也来了?”
“我昨天就来了,还有你三友伯爷、金平伯爷、以及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都来过了,可你一直都是睡着的,医生不让大伙儿打扰你,所以大家都是悄悄看你一眼就回去了。”
“伯爷,对不起了,我答应过……要去通知你的,可当时来不及了,所以就一个人……跟人贩子们干上了,没想到会……伤的那么严重,让您和大伙儿……担心了。”
“丰年,别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谁,现在大伙儿都很敬佩你,都夸你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是甘唐堡的骄傲,更是你们老向家的骄傲……”
守在一旁的护士听唐真发越嚷越大声,赶忙出言制止,“好啦好啦,病人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别在打扰他休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来说吧。”
听了护士的话,唐真发只得压低声音跟丰年交代了几句就退出了病房,甘小满和他未婚妻也说了几句鼓励丰年的话就转身离开了,可就在他们关上门的那一刻,丰年却突然使出全身力气叫住了他,
“小满叔,请你一定……要找回……我妈妈和妹妹。”
“好的丰年,你安心养病,我一定把你妈妈和妹妹安安全全的带到你身边。”
甘小满回答完就被护士撵出了病房,没一会儿丰年又沉沉的睡去了,但他不知道,这时候小茹也从千里之外的深圳赶回来了。
原来三天前,小茹跟她在县城念高中的三妹通了一次电话,三妹把丰年的事跟她说了后,她便买了当天的火车票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可当她下了火车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丰年不仅带着氧气罩,而且全身都插满各种仪器的数据线,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下扑到丰年身上痛哭起来,可此时的丰年已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对她的到来和哭泣浑然不知。
看到小茹哭的撕心裂肺,值班的护士害怕她弄到丰年腹部的伤口和影响其他病人休息,就赶忙上前来劝慰。而小茹也在护士的劝说下知道自己这样做失态了,便一个人跑上医院的楼顶嚎啕大哭了一场后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三天过去了,甘小满和县公安局的两位民警终于赶到了江苏南州,在和当地的民警汇合后,当地民警便把丰年妈妈的情况跟他们做了介绍……
原来,十二年前丰年妈妈被人贩子拐卖到当地后,某村一个叫孙老歪的老光棍以二千五百元的价格把她们母女俩买回了家,可丰年妈妈却没有像别的被拐卖妇女那样安安心心的跟那个老光棍过日子,而是整日以泪洗面,哭闹不止。刚开始那一年,她反反复复逃跑了十几次,可由于带着年幼的小女儿,所以每次都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了。
虽然每次被抓回来都会被毒打一顿,但丰年妈妈却依旧没有打消逃跑的念头,后来这个老光棍没了辙,就直接弄了根大铁链将她拴了起来,并上了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过两年她就精神失常了,后面的八九年她就这样痴痴傻傻的熬了过来。去年那个老光棍因为喝酒过量摔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和十五岁的女儿过日子。
听了当地民警的介绍,甘小满和县公安局的两位民警顾不上休息就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当地民警带他们去见丰年的妈妈和妹妹。于是他们马不停蹄的驱车赶了四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这个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而且每户人家间隔都有数百米远。
车行驶到路旁一间破败不堪的瓦房前停下了,当地民警指着那间破瓦房说道:“应该就是这家了。”
甘小满和县公安局的两位民警推开车门,匆匆下车走到那间瓦房前正准备敲门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问道:“你们找谁呀?”
甘小满和他的同事们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着一捆柴火正站在他们后面。
“小姑娘,我们是警察,请问这里是孙老歪家吗?”
“他已经死了,你们找他有事吗?”
见那小姑娘一脸警觉,当地民警赶忙回答:“小姑娘,我们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他的妻子和女儿,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听了民警的话,那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慌张起来,她看着民警们问道:“我……我是孙老歪的女儿,你们找……我和我妈……干嘛呀?”
甘小满看出了小姑娘心里的不安,于是他走上前微笑着对那小姑娘说道:“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们来找你和你妈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啊?”
听了甘小满的话,那个小姑娘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可她还是保持着警惕。
“你们要了解什么情况?我爸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他干的那些坏事我和我妈都不知道。”
“小妹妹,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从你老家过来的,今天来找你和你妈妈是想核实一些关于你们的情况,你能带我们去见见你妈妈吗?”
听说是自己老家的人,那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放下背上的柴火问道:“你们是……贵州来的吗?”
“对,我们是贵州的警察,是特地来解救你和你妈妈的。”
听了甘小满的话,那小姑娘瞬间就从警惕变成了激动,她几个大跨步走到门口,一边推开屋门,一边大声叫道:“妈,妈,老家的人来了,贵州老家的人来找我们了……”
甘小满和县公安局的两位民警看到小姑娘的反应,立刻就明白他们没找错地方,于是就和当地的民警也跟着小姑娘走进了屋里。
虽然是大白天,可那间屋子里除了门口和土墙上几个一尺多高的小窗户透出丝丝光亮外,整个屋里都很暗,正屋摆放着几件破的不能再破的桌椅板凳,左侧的小屋里有一台旧橱柜,橱柜的前面是一个土灶台和一口装水的瓦缸,除此之外整间屋子都空空荡荡。
甘小满跟着小姑娘走进右边的小屋,那屋里的光线更暗了,小窗户底下摆放着一张破木床,床上躺着一个满头花发,神志不清的中年妇女。
小姑娘走到床前,一边把那中年妇女扶起来,一边激动地叫道:“妈,您不是一直念叨贵州老家吗?现在老家的人来找咱们了……”
中年妇女对小姑娘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不停的嘟囔着,可甘小满却一句也没听懂。那小姑娘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快速的帮她妈妈穿上鞋,然后把她扶到正屋的木凳子上坐下。直到此时,甘小满才借着门口射进来的光线看清这个中年女人的长相,于是他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着十几年前丰年妈妈的样子和眼前这个妇人做对比,可却没有找到任何共同之处。
“怎么样,是这个人吗?”当地民警问。
“变化太大了,看不出来。”甘小满回答。
“那你就跟她聊聊吧,或许她能想起些什么来。”
在当地民警的提醒下,甘小满才开始向那个中年妇女询问老家的一些人和事,可问了十几分钟,那个女人也没能答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甘小满和县公安局的两位民警还是从她含糊不清的口音里听出了乡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