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烧烤没有纸质的菜单,全是看着墙上的图片点单,除了烧烤还有各种炒菜,可以说是一家地地道道的苍蝇馆子。
“老陈,两个人,两只烤羊腿,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牛肉串,五串白菜,五串土豆片,十串面筋,一份铁板鱿鱼须,两份锡纸金针菇,两份锡纸豆腐鱼。再来个麻辣小龙虾,微辣就好。”
看了看顾修凛的身板,陈漫默默加菜:“再来点别的,十串牛板筋,六串碳烤韭菜,一条秋刀鱼,三十串牛油串。”
陈漫熟练地报着菜名。顾修凛讶异地看着陈漫。陈漫有些疑惑:“怎么了,微辣不够吗?那改中辣?”
顾修凛摇摇头:“不用,够了。”
正在忙碌的老陈答应着,“好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来。”一抬头看到了陈漫,惊喜道:“这不是漫漫吗?好久没来了。”
陈漫笑着回答:“是啊,陈叔,我这不是毕业了,事情多。一直没顾得上回来。”
老陈用旁边的毛巾擦擦手上的油腻,来到陈漫面前:“我带你们去包间里头坐,走走走,跟陈叔走。”
“漫漫,这个是你男朋友吧?长得真俊。”老陈上下打量着顾修凛,啧啧赞叹。
陈漫羞涩地摇摇头,“陈叔,你说什么呀,我们只是朋友。”
老陈开了十几年烧烤店,见过太多人,有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有人到中年平淡如水的夫妻,也有反目成仇的情人。一看这男人看陈漫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喜欢陈漫,只是陈漫还懵然不知而已。
“好好好,朋友朋友。等你们结婚了,你陈叔我可要讨杯喜酒喝。”
老陈带他们坐的位置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用布帘隔开的几个座位。简陋极了。
凳子油腻腻的,桌子也泛着黑色,顾修凛哪儿来过这种地方,皱了皱眉,迟迟没有坐下。
陈漫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顾修凛是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心里偷笑。
拿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过桌椅,笑着说:”顾总快坐下吧,都擦干净了,别一脸苦大仇深的,这种环境死不了人的。”
顾修凛这才坐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店,堂堂陆家大小姐也会吃苍蝇馆子吗?就算是顾……之前也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吧?”
陈漫轻轻一笑,解释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常来这家店,怎么,你不会以为我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养在陆家吧?”
顾修凛这才想起来之前对陈漫的调查资料上显示,父母去世后她就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直到被陆家寻回。
一个孤女,养活自己的那些年一定很不容易。想到这儿,顾修凛的心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陈漫打断他的发散思维:“干嘛,别把我想得那么惨好不好,我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我觉得我超厉害的。而且上学也有奖学金覆盖,课余时间我也在勤工俭学,生活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顾修凛忍不住笑起来,陈漫真的很特别,在逆境中也坚持自己,蓬勃向上。
“好了,我带你来是为了让顾总下凡尝尝人间食物的,不是让你来这儿感怀我身世的。”陈漫想起了烧烤,不由得吸溜一下口水,“老陈的烧烤可是附近的一绝,今天你算是有口福了。”
顾修凛很有面子地捧场道:“那都要感谢大小姐请客。”惹得陈漫笑起来,本以为顾修凛只会皱着眉对下属挑剔,没想到还会开玩笑。
烧烤上得很快,看着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烤羊排,陈漫毫不客气地用手抓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
既然都已经坐下了,顾修凛也不矫情,学着陈漫的模样,拿起一串羊肉串咬了下去。
尝到舌尖传来的焦香鲜嫩,他的瞳孔微缩。顾修凛的食谱一直都有专业营养师制定,少油少盐,合理搭配。虽然够健康,但味道就差强人意了。
顾修凛的满意肉眼可见,原本有些嫌弃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取代的是拿肉串越来越快的手速。
酒足饭饱之后,陈漫结了账,老陈乐呵呵地要给他们抹零,陈漫嘴上说好好好,还是按着足额转了过去。等到老陈发现,陈漫他们早已离开了。
江边。霓虹闪烁,江风宜人,江面波光粼粼,像倒映在天空的一面镜子。陈漫和顾修凛吃完了散步消消食。
正是晚饭后,江边人很多,有老人,有孩童,显得热闹极了。陈漫和顾修凛并肩而行。
陈漫看着路灯下拉长的两双身影默默无语。
顾修凛从来没到过人这么多的地方,很是新奇。
夜跑的人从他们旁边经过,周围一派热闹,只有他们俩像是有自己的气场,自成一家。调皮的孩子从后面跑上来,陈漫一个躲闪不及,就要被撞上。
顾修凛手疾眼快一把拉过,落于后面的孩子妈妈追上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子顽皮,差点撞到你们。”
孩子爸爸也饱含歉意,得到陈漫没关系的答复后,一家三口相携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顾修凛注意到身边人异样的情绪,温声问道:“怎么了?”
“只是想起了我的父母……”陈漫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他们离开我得早,我刚刚看着那一家三口,突然想到如果我父母还在,或许也是这样,吃完饭,相伴着散步,再趁着夜色回家。”
顾修凛看着身旁的陈漫逐渐低垂的脖颈,雪白幼嫩,像天鹅一样,陈漫抬起头来,眼中盈盈含泪,像闪烁的银河,有一种别具一格的破碎美。
顾修凛心里一软,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别难过……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事?我母亲也早逝,之后不久,我父亲就娶了现在的夫人进门,夫人生下了我的弟弟,我在家里就被忽视了……”
陈漫回头看着顾修凛,原本硬朗俊美的五官变得柔和。眼睛里充满了悲伤,陈漫敢说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顾修凛,他白天是主宰顾氏的王,晚上回到家时,看到黑漆漆的屋子,他又在想什么呢?是想念家的温馨,还是渴望母亲在世的那段美好的时光?
良久,陈漫伸出手摸摸顾修凛的发,粗硬却顺滑。“别难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似乎觉得这话说的不是很妥当,陈漫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同病相怜。”
嗯,还不如不改口。
“谢谢你的招待。”送陈漫下车前,顾修凛喊住陈漫,郑重道谢:“也谢谢你安慰我。”
陈漫的嘴张得大大的,对霸总会说谢谢这件事接受无能。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谢,顾总,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