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积雪将将融化干净,老夫人许氏就传了林大江进府,让他去幽州边关跑一趟,原因无它,只为老夫人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她的大儿子与敌对战时受了伤,身上的衣衫都被血给浸透了,她担心得很,于是遣了林大江让他带一些上好的金创药过去。
老夫人念子心切,夫人吴氏心里也同样惦记得郎婿,于是让林大江多采购一些草药粮食衣物之类的,在边关能用得上的物什,齐齐送往边关。
林大江一至幽州沈家军的大营,将军也就是他口中的阿郎,真的在月前与敌对战时受了重伤,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失了些血而已。
林大江把他的来意与阿郎说了,怀化将军沈曜在帐中往京安所在的方向直叩首,大呼儿子不孝,母亲一把年纪了还要替他这个做儿子的操心。
他伏在地上哭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列位将军齐齐上前,才将人劝好了些。
待他平复了心绪,挥手把帐里的人都遣了下去,他有话要吩咐给林大江。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沈曜除了服,向圣人请旨后,便带了些许护卫前往幽州边关接掌沈家军。
军中的左将军,也就是他的父亲上一任的怀化将军沈愉的副将,宁义,觉得沈曜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便替了他最小的女儿求得沈曜的侧室之位。
宁将军沈曜早年就听他的父亲说过,在二弟、三弟身死的那场战役中,曾替他的父亲挡过刀,否则的话,曩时父亲不会只是受了些许外伤而已,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沈曜听了宁义的请婚,只略一迟疑,便点头允准了,说待他写封书信回府告知老母亲和妻子一声,便摆了酒迎侧室宁氏入门。
京安怀化将军府中的老夫人许氏和吴氏看到儿子\/郎婿寄回来的家书,虽心中各存了心思,却也没多做犹疑,遽叫了人按侧室的份例,准备了聘礼送往了幽州。
老夫人许氏得了信自然是欢喜的,他们将军府素来子嗣单薄,她的三子沈旸和庶子行二的沈昫十年前双双殒命,还好他们各自留下了子嗣。
老二媳妇何氏,进了门后子嗣不丰,只得了一女一子。
先前生了长女沈婳,也就是府中行二的女娘,许久之后肚子里才又有了动静,最后这孩子还是没和他的阿耶见上一面,落得了个遗腹子。
就是彼时沈樉最小的弟弟,沈樾,自小的性子就散漫乖张,根本不听从家中长辈的管教。
老三媳妇程氏的情况倒是比何氏的情况好一些,进了门不久便有孕了。
眼瞧着都要临产了,幽州边关战事一起,沈家的两个儿子战死沙场的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
程氏一听那还了得当时就腹痛见了红,早产月余生下了一个男嗣,也就是沈樉的二弟沈橚。
可自打他生下后就一直体弱,三郎沈樾总是笑他就是个药罐子。
至于她的长媳吴氏欢不欢喜老夫人就不得而知了,就是知道能如何,还能如了媳妇的意不叫大儿子纳小妻么。
再说了,长子早就纳了赵氏入门做侧室,入门礼还是长媳吴氏亲自操办的,也不见着吴氏有微词呀,不还是眉眼带笑的喝了赵氏敬的茶。
就是赵氏的肚子不大争气,她是儿子这一辈中最先怀了孕的,却只生下了一个女娘,就是府中年龄最长的小女娘,名唤沈婧,下人们称她一声大娘子。
吴氏生了长子沈樉之后,五年前又生下了次女沈姝,在府中一众姊妹中行三,吴氏的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些个沈府的过往,作为将军府外院的管事的林大江自然都知晓,当年小妻宁氏的聘礼还是他亲自送去幽州的,就是不知阿郎在这个时候提这个是作何。
随后沈曜一细说,才知他新纳的小妻,虽说是几年前纳进门的,但比起府里的一妻一妾自然当得了‘新’一字,正月前后诊出了孕脉,如今早已过了三月可以向外透露了。
这样一来,宁氏的两岁儿子沈茂,家中行四,也就无人照顾,所以沈曜就动了送他们母子回京中沈府待产,这样他的小儿子沈茂也就有了妥贴的人照顾了。
宁氏先后都有两个孩子了,这事阿郎怎么没跟家里提呢,家中的老夫人和一众夫人知道了又不知该做何呢。
当然,这跟他一个外院管事无甚关系,他只要听了阿郎的安排,把宁氏母子安全送回府中即可,至于其他的纷纷扰扰,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宁氏虽是小妻,但她归家也不能平常视之,所以林大江算准了路程,在即将进京的时候,提前差了个护卫回家中报信,才有了他一回府就至内院老夫人的宁辉堂交差一事。
再说吴氏,接到宁氏母子要回京的消息时,手指甲险些被她掰断了,后又看到林大江在信里提到宁氏已有孕四月余的时候,牙龈差点被她咬碎了,还是她的管事婆子陶婆子拉了她出了宁辉堂,说是要给宁氏去布置安身的院落,吴氏这才没有在老夫人的面前丢了丑。
吴氏这个气呀,命人去传了林大江的媳妇赵云娘前去回话。
吴氏自问待赵云娘不薄,否则也不会把大厨房总管事一职交给她,在吴氏的眼里赵云娘堪比她的心腹,这林大江知晓了宁氏两年前就已经生了子,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知予她知晓,还捂得那样的严实,是怕她这个做主母的会对一个妾生子动手脚?
还是他们两口子只效忠于家主沈曜,完全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吴氏的一连声质问,赵云娘听了当即就跪了下来,指天发誓说林大江根本就不知晓家主已经有了小儿子,还说她愿意回到家中,仔细问问林大江事情的经过,再回来报予吴氏听。
吴氏这才勉强露出了个笑脸,说她一直都器重他们夫妻二人,莫要为了几句话就与她这个主母分了心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