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且去罢,要是躺一躺还未缓和,记得去请郎中瞧上一瞧。”
“是,母亲,儿媳记下了。”
说着程氏福了一福,抬步便往外头走,经过何氏身前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了她,屋里的小辈们见状也纷纷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众人都退下了,许氏给一旁的于婆子使了个眼色,于婆子会意,一抬手挥退了屋中服侍的婢女。
“吴氏,你这是又要闹什么?
樉儿的未婚妻走了才多久,你怎的就想着给他物色新的人选?
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外头说不准要怎么议论樉儿呢。”
“母亲,又不是现下就让樉儿娶了新人回来,选好人可以私下里把婚事定了,待六礼走上一遍,少说也得是转过年的事了。”
许氏听了深吸一口气,“吴氏,蔓儿可是你娘家侄女,同去的还有你的兄嫂,你就是再心急,等转过了年再提这事不行么。
前些时日外头传咱们樉儿的流言传得太难听了,待这个风头过一过,樉儿亲事不也更好说一些么。”
“什么流言?那都是外头人瞎说的,我的儿子可是人中龙凤……”
“母亲……”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唬得吴氏一下子住了嘴,嘴里余下的另一半言词也被她咽了回去。
沈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来到当中,一撩衣袍屈膝跪了下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樉儿,你这是作何?地上凉,你快些起来。”
许氏边说边从榻上起身,她要把自家孙儿从地上扶起来,却不想被沈樉给躲开了。
“祖母,孙儿有事,求祖母允准。”
“有话不能先起来说么?别回头再伤了腿。”
“祖母,孙儿有话不吐不快,求祖母先应了孙儿罢。”
“好好好,你说,祖母听着呢。”
自家长孙是个执拗的,不得已,她只能回到罗汉榻前重新坐了回去。
“祖母,孙儿暂时不想谈婚论嫁,求祖母允准。”
“不允……”
还不待许氏说话,吴氏一拍身边的小几大吼出声,力道大的连茶碗里的茶水都被她震得洒了出来。
“你马上便要及冠了,现下不成婚你还要等到何时?
你不成婚,二郎、三郎的婚事便要一直拖着,你二婶已经在给三郎相看人家了,你要我如何向你二婶交代?”
最最重要的是,儿子不成婚她就没有孙子可以抱,那她的后半辈子的指望岂不是没个头了。
“无论你的缘由是什么都必须给我成婚,且还要等儿媳妇有了身孕你才能离开。”
“那樉儿怕是要让母亲失望了,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便是我离府去北地之日。
祖母、母亲,我已经派了人去给父亲送信,我行程不会更改。”
“樉儿,军中之事再重要,也没有咱们沈家的子嗣重要。
听祖母一句劝,这事再缓上一缓,去北地的事一年之后再议可行?”
“祖母不必劝了,沈家孙辈之中又不是只有孙儿一个男嗣,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祖母可以指望二郎、三郎。”
“那我呢?
樉儿,你就没有替你的母亲着想过?
为了国家、为了沈家军,我与郎婿两地分离终年不得相见,现下儿子还要离我远去,让我孤苦无依,有了儿子也不得承欢膝下,沈樉,这就是你身为人子的孝道么?”
“母亲,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个理就是放到朝堂之上也是无人可以反驳。
再者儿子不是不成婚,儿子只是现下不成婚而已,母亲又何必心急。”
“行,即便你想延后几年再成婚,那我给你寻个合适的人家定下来不相冲罢?”
“母亲,这如何使得,曩时你定下吴家表妹就不顾我的意愿,现下还是非要如此么?
这一回无论母亲说什么也不可。
如是……母亲不经我的同意便给我定下婚事,那儿子宁愿一辈子不成婚,也不再回京安城。”
“你……你……你……”
吴氏被儿子气得双手直颤,指着沈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吴氏,你消消气,有话咱们慢慢说。”
似是在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许氏的眼珠儿转了一转。
“不如……
樉儿,不如你先与你那通房圆了房,待她们有了身孕,想必你母亲也不会再拦了你。”
“不必了,我已允了林氏出府了,她今后与我不再有关联。”
这事于婆子已经禀过了她,说是大郎君发下话来直接放人出府。
走了这一个,蒹葭院里不还有一个呢么,大不了再从府里另寻人选也是可呀。
“什么,你给撵出去了?何时的事,我怎的不知?”
“母亲不必心急,是我交待了陶管事不必拿这样的小事烦扰你,母亲养好身体最是要紧。”
“成,走就走了罢,也不是非她不可,你院子里不还有一个呢么,你今儿夜里就与她圆房罢。”
“我说了,不必了,余下的这个我也要放她出府。
母亲放心,我会予她一些钱财,任她归家或是另嫁他人。”
“你……”
吴氏被自家儿子气得不行,却见自家婆母抬了手止了她。
“罢了,樉儿,祖母依你便是,地上凉,你先起身罢,别把膝头跪坏了。”
“是,孙儿谢过祖母成全,那孙儿这便退下了。”
“回罢,外头下着雨,你也早些回院子,我已经命人吩咐了大厨房,哺食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头用。”
沈樉退出了正屋,许氏便瞧见自家儿媳湿了眼眶,不由的就是一声轻叹。
“你这也太心急了一些,樉儿嘴上不说,心里头指不定有多难受,再者外头的那些流言说得有多难听你不是不知晓,何必要在这个褃节急于一时呢。”
“看母亲说的,兄长一家人就那么去了,最难受的可是我。
这些个时日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这小子会连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离开去了北地。”
听了儿媳这话,许氏也跟着点了点头,自打孙儿失了差事,她便有了孙儿要离开京安去幽州的念头了。
“罢了,许是樉儿的缘分还未到。
好了,莫要哭了,他不成婚也只是在嘴上说说,即便不是嘴上说说,曜儿也不会任由他儿子胡闹的。”
“母亲说得是,我这便回去给将军去封信,让他好好管管这个不肖子。”
“迟了,你没听他说他已经遣了人亲去他父亲那儿?
你就是写上一百封信也不见得管用。”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吴氏当下一拍大腿,对着上首的许氏惊喜道,“母亲,儿媳想到更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