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儿,你与三娘子安否?”
林如嗯了一声,显然还不曾缓过来,倒是沈姝把头伸出了车窗外,“林叔,我和如儿阿姊都好着呢,不曾有伤着。”
“那便好,我这就放心了。
三娘子,现下外头还不大安全,你还是待在马车上暂时不要下来。
如儿,你也留在车上照顾好三娘子。”
“我记下了,阿耶。”
“林叔放心罢,我与如儿阿姊就待在车上,哪里都不去。”
说着,小女娘还对着林弋嘻嘻一笑,仿佛在说‘意儿阿姊,我可是最乖的呢。’
林弋右手伸出一个大拇哥,对着沈姝比了比,沈姝见了大眼睛眨了眨,似是在问这是作何。
林弋没有解释,她感觉自家阿耶在身后扯她的衣裳,这是寻她有事?
“三娘子,阿姊,你们待在车上,我出去看看,有事就大声唤我。”
跳下马车,林弋脸上的笑一下子敛了起来,侧头看着自家阿耶问道,“阿耶,镖师可有伤亡?”
林大江不料自家小女儿甫一下了马车兜头便问到了正事上头,愣愣了随即答道。
“无人毙命,但有两人伤势较重,伤口或深、或长,血有些止不住呀。”
林弋听了点了点头,“带我去看。”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弋突然放声喊道,“阿娘?阿娘?”
林大江听了很是不解,“你寻你阿娘作何?”
不待林弋作答,便见赵云娘一下子掀了帘子问道,“怎的了?意儿。”
“阿娘莫问,把针线翻找出来,愈快愈好。”
一架马车旁,七八个镖师围在两个伤重的镖师身旁,个个露出一脸伤痛之色。
林弋几步过去拨开人群,就见地上躺了两个人,一个人的左腹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半尺有余,一旁他的同伴正用一方布巾用力的按压,林弋瞧见那鲜血早已浸透了布巾。
另一人左胸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一支箭矢深深的插入其中,那架势似是要穿透身体。
见此,林弋伸出一根手指,在腹部有伤的人身上用了力道戳了戳,只七八个地方,最后又落在一处位置不断的揉按。
“来人,给我腾出一驾装货的马车,清理干净上头要铺上一床被子。
再去寻一布匹过来,把马车四面围起来制成围幔,不要有风直接吹入。
取水袋来,我要净手,再要一坛子烈酒,伤药,干净的布巾。”
一连声吼完,不见身后有人动弹,林弋再次厉声一喝,“不是要救人么?还不快些准备。”
一众镖师如鸟兽四散,按林弋的吩咐准备物什去了。
“阿娘?阿娘?”
“诶诶诶……意儿,我在这儿呢。”
“针线可曾取来?”
“来了来了。”
“寻个碗用烈酒泡了。”
这时,林弋见了一旁装货物的马车被搬空,又有人铺了被子在上头,另有七八个镖师动手抻开一匹麻。
“来人,先把这个腹部有伤的人抬至马车上头,他上身的衣物要除尽;这个受箭伤的,他身上的箭你们先不要动。”
“另外我要两个人进来帮我,身上的衣物要干净的,最好要才换过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袍衫,眉头拧成了疙瘩。
什么也没有人命重要,不是么?哪有富余的时间容得她去换了衣服再回来?
主意已定,林弋一把扯下身上的腰带,将外袍脱了下来,只着一身中衣进入到围幔之中。
她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一众人看懵了,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众儿郎的脸便是一红个个转过了身,不敢往围幔里头看上一眼。
“我要的物什呢?帮我的人呢?”
外面无人应声,林弋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特么的,人还救不救了?人命大于天,我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什么?”
林弋在里头发了火,沈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把物什递给我,我去。”
说着,学着林弋的模样解下外袍。
林平见自家阿郎的举动,随即想也不想的跟着除了外袍,接过身旁递过来的伤药、布巾和水袋,沈樉瞧了只能接过余下的酒坛,转身便要往里头进。
“诶诶……”
沈樉不悦拧了眉,转身寻声望过来,赵云娘见了赶紧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大郎君,这是意儿适才要的。”
沈樉点了点头,接过了碗走了进去。
围幔里,林弋正在用水袋里的水净手,洗过后取了一块布巾拭干,凑近受伤的镖师身前,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你的名字?”
“阿……阿牛……”
林弋看得出他失血过多,已显昏迷征兆。
“好,阿牛,我叫意儿,我现下给你缝合伤口,会很痛,你一定要坚持下来。”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然没有力气再开口了。
“取烈酒,倒我的手上,与净手一般。”
沈樉听了把盖在酒坛上的碗取下倒出一碗,浇于林弋的双手之上。
“再来……”
又倒下一碗,林弋洗得很是仔细,连指甲缝都被她给搓了搓。
“再来……”
这里没有酒精,只有酒精度高一些的烈酒,林弋无法只能凑合着用了。
“再取一碗,自伤口上方缓缓浇下,我要看清伤口,另外一人一定要按住他的双肩。”
又望了望伤者的腿,林弋怕把酒浇到伤口这人会直接给她一脚。
“先等等,外头再进来一人,需要有人按住他的双腿。”
“我来……”
说话的是林大江,适才他愣神的工夫,自家长子和大郎君已然走了进去,他就是想拦也拦不得。
“阿耶,一定要按住他的双腿,不然你的宝贝女儿可就遭殃了。”
“放心罢,保准不叫他动一下。”
围幔外的一众人:“……”
他们怎的感觉里头不是在包扎伤口,而是要下刀子宰羊呢?
先前在清明院里亲手宰过羊的长清:“……”
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