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寒也是个世俗眼中颇具慧黠之人,与萧易人交往甚笃,皆因两人在朝廷中的立场相投,故而在禁卫军之间,他唯独与萧易人关系最为紧密。
“萧大人太过谦逊了!”
燕照寒微笑着说罢,手腕一翻,一只镶满明珠的手镯悄无声息地落入萧易人衣袖之内。
“咦,燕兄弟此为何物?”萧易人轻抚珠链,光华之下品质不凡,价值怕不在十万金银之下!
萧易人低笑一声:“看来燕兄西疆一行颇为风光啊!”
燕照寒嘿嘿回应:“此皆蒙萧大人恩泽,无大人昔日引荐,此良机只怕也难降临于我。”
萧易人心中如明镜,对燕照寒的用心洞若观火。他护送兆辉将军远赴西域迎接香妃公主,然公主虽归来,兆辉却离奇丧命;蒙古借调的三万鞑靼大军也狼狈败退,这次燕照寒出使无疑是失败而归。
在萧易人深受圣上宠爱的情况下,他只需在御前美言几句,或许燕照寒的功过可转败为功。
酒桌上,燕照寒向萧易人敬酒三巡,气氛逐渐热络后,直指事关切问道:“萧大人,今次除了期望大人在帝尊面前提及一二,还欲代我推介一员才俊。”
“啊,何方贤者?”
萧易人淡笑了声,心中猜测燕照寒是不是又要为某个亲戚打通关节,岂料这关系竟能找到他的身上。
见萧易人光饮酒不答话,燕照寒索性又一件宝物摊于案几之间,此地仅二人力,贿赂之举无须遮掩。
“萧大人,这是来自西疆的碧金石,堪称神珍。”
萧易人眼睛一亮,入手细细摩挲,若无其事道:“确实是件难得之物......”
“既喜好,便赠予萧大人了!”燕照寒爽快说道,毫无犹豫。
“如此贵重,我怎好受之有愧......”萧易人说着,已然收下碧金石,并问,“嗯,燕兄提及之才能,又有多大本领呢?”
燕照寒心下暗语,这小小太监贪心不足,若是不为了主人的交待,他绝不会动用这般宝物来拉拢。
“萧大人勿瞒,适才那碧金石乃是此人所托予,权当作见面礼。”
“哦?”萧易人假装惊讶,“照如此说,他定非凡人!”
这般出手阔绰,正中萧易人下怀,这样的冤大头好友正是其所爱!
“如此定得请这位朋友一见。”
萧易人口中落下,燕照寒旋即离席,领刘枫扮作的曹兵入内。
望向负剑的曹兵,萧易人笑容盎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曹兵面貌平凡,唯独脸上一道刀疤引人注目。他拱手行礼,语带平和:“在下滇沧派曹兵,江湖人称‘无情少侠’。”
“呵——”萧易人故作惊叹,“原来是滇沧派的曹兄,晚辈最景仰的就是那些身手不凡的大侠!”
眸中光芒微眯,萧易人说道:“我看曹兄身负长剑,想是剑术卓绝,在下可否有幸观赏一下?”
不及刘枫回答,萧易人鼓掌一响,四位侍卫簇拥而来,个个身手一流。
“曹兄随意挑选一位演练吧!”
刘枫心知萧易人要验明正身,遂毫不含糊,冷哼声中抽出手中宝剑:“萧大人如此轻视,怕是在低估我了。”
说完,拔剑直指四名侍卫:“你们一同上!”
那四个侍卫都是宫中高手,保护萧易人的亲信。被刘枫这么一挑战,得了萧易人默许,便不假辞色,各自抽出兵刃同时围攻过来。
萧易人暗忖此地所处不宽敞,原不适于施展武艺,四个侍卫以众对寡,兵器如浪卷席而入,对于曹兵而言处境可谓严峻。
然而,只见曹兵剑光乍现,刹那间四个侍卫的辫子已齐落地。辫子对于臣民,其重犹如生命。
留头不落发,落发则留头。
虽然四位侍卫都是汉人,入了清朝后自愿剃发易装为清廷效犬马之劳。
今日,刘枫斩其发辫却令萧易人在心底暗暗叫好,对他多了三分亲和感。毕竟,他自己戴的乃是假辫,真实身份实乃天地会青木堂主!
四个侍卫失去发辫,勃然大怒欲拼命,萧易人忙喝止:
“放肆,还不退下!”
四位侍卫哪敢违背使者的命令,唯有服从撤离。
萧易人笑道:“曹兄的剑技真是高深莫测......一生最敬佩的就是曹兄这样的高人了。”
刘风淡笑回应:“我早闻萧大人的鼎鼎威名!”
对萧大人的夫人们亦是久仰大名,刘风微笑,在心里补充道。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萧易人再次端起酒杯上前,挤了挤眼:“曹兄适才那一招,可否指点我一二呢?”
刘枫深知这家伙见到强者便趋之若鹜,虽然资质不错,却缺乏坚毅。因此他看似大方地说:“不敢隐瞒,要练这一剑其实并不难,只需每日鸡鸣之际起身,连续剑舞三秋即可修成......”
“罢了!”萧易人笑道,“这等苦功看来并非寻常人能及。哈哈,有如此本事,曹兄投身朝廷,那是再适合不过了!皇上正是青睐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呢!”
言至此,两人相互投去深意,宴席间的氛围更为微妙。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更大的阴谋已在悄然布局,一场牵动天下的风云变幻,只在顷刻之间......
刘风轻轻一嗤,魏小宝对他的亲近诚然微薄,但他明白,对方至少并无隐藏的杀机。
酒席间,魏小宝杯中酒翻飞,旁敲侧击探问起桂花公主的姿容。然而桂花公主,乃宝庆王侧妃,将为皇家皇后,即便是胆大包天,魏小宝也不敢对皇室眷侣有过分遐想。
尽饮畅谈后,刘风随同张朝钟和魏小宝一同入京都晋见圣驾。此刻帝都不再是燕京,坐落在盛京之地,规模宏伟,仿照旧日燕京格局而建。建州女真崛起于深邃密林,横扫关东之地,然而人数稀少,盛京城中北地汉族居民依旧是多数,他们的发辫是无奈的标识,如同魏小宝这样的长发骑士行走街上,自然引来众多审视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