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谢谌澜好是真心的,他迟早要离开也是真的,他不想耽误对方,所以这件事越早提越好。
他本想过两天就跟对方说,但现在他又不敢开口了。
在小皇帝的忧心忡忡之下,他们终于回到了宫里。
同一时间,靖郡王也恢复了爵位,太聘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珙王回宫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永和宫。
彼时小皇帝又开始他的装病之旅。
卫济将一根根细长的针往他胳膊扎,那一小处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针板,他强忍忐忑,“咳咳咳……点到为止便好……”
对方却是讨好一笑,“陛下有所不知,此套针术乃臣独门秘诀,从不与外人面前轻易展示,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此针施完,臣保证陛下身轻体快,健步如飞,若日日以此刺激脉穴,则可疏通经络,为其注入生机与活力,从而达到调和五脏、强身健体之效!”
这可是他的新型研发,迫不及待让小皇帝成为他的代言人,好大肆推广。
谁知,年富力强的小皇帝不仅对此毫无兴趣,反而一针见血的戳穿他,“你要是再敢拿朕当你的试针人,朕就把太仆寺卿宋大人家的小姐赐给你做夫人!”
卫济吓得脸都白了。
那宋家小姐生的人高马大,身长七尺,又自幼习武,练出一身横肉,走上街都无人敢直视,如今二十有八还嫁不出去。
前段时间,宋大人委婉的上府门跟卫老爷提过此事,说宋家大小姐对卫济一见倾心,问卫济是否有婚配意愿,吓得卫济好几天没敢回家。
宋大人见此仍不死心,又求到了傅玉宁面前,在上奏的折子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乞求,看在他们宋家世代忠心耿耿的份上,为宋家与卫家赐婚。
这事儿把傅玉宁也愁的不行,到现在还放着没有回复呢。
“陛下,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陛下,臣也是为您的江山社稷出过力的啊……”
比如:前段时间还走不动道的老臣们如今个个健步如飞。
“还有,您那小替身的眼睛也都是臣医好的,您不念臣功劳,也得念个苦劳哇……”
卫济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嚎啕大哭了。
提到这个。
傅玉宁有些疑惑,“你那针当真管用?”
卫济一怔,“当然管用!”
这套针法其实是老早之前的了,谢谌澜也不是第一位试针人,当年他为了研究还找了眼睛出过同类问题的动物做实验,再后来也治好过几位病人。
小皇帝没再说话。
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反正谢谌澜的眼睛现在已经好了。
外头古他那来禀报,珙王已经到了门外。
他急忙倚在榻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快让皇兄进。”
紧接着,人未到声先至:“臣蛰居封地感念陛下圣恩,今得陛下相召日夜兼程终至宫中,如今再拜天颜实乃臣之荣幸,愿陛下圣寿无疆,江山永固。”
他着一袭纯白色披风,上头绣着雅致的兰花暗纹,深蓝的圆领锦袍加身,腰间束着一条镶着美玉的腰带。
身姿挺拔,面冠如玉,长相跟傅玉宁有七分相似。
这就是传闻中备受母族嫌弃的珙王。
更有人说他当年本是活不下来的,天生残缺被视为不祥之身,太后也容不下他,但却因神似傅玉宁这张脸让老皇帝不忍放弃这个儿子,插手了许多事,才保他平安长大。
傅玉宁更不可能去欺负一个残疾人,急忙让古他那扶他起身。
“皇兄有心,咳咳咳……快上茶……”
他半死不活的倚在靠枕上,卫济正给他取针,他脸色苍白,唇也苍白,如同一株正在凋零的茉莉,凄美无助的令人心疼。
傅承瑞挑眉。
听人说小皇帝病重醒过来后性情大变,变得仁慈心善,他只当笑谈。
不过是为了保命所采取的手段,对方真正顿悟的应是过度张扬浮躁只会走向灭亡,所以权衡一番选择忍辱负重。
但对方的表演毫无破绽,这不禁让他刮目相看,但也可能是久居宫中早已习惯。
他再次恭敬道:“臣谢陛下。”
其实,两人见面还挺尴尬的。
即便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未曾有过多接触,傅玉宁还是皇子那会儿深受老皇帝宠爱,对于傅承瑞这种吊车尾又毫无存在感的人,看都不会看眼。
两人与其说是兄弟,更不如说是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他们聊了一些家长里短,又聊了一些封地趣事。
恰巧此刻慕容镇求见。
他跪地奉上了礼部尚书胡庸学拟定的岁首节步序。
“请陛下过目。”
傅玉宁瞥一眼却是连接都不肯,“这样繁复无聊的东西拿给谢大人过目做主便是,朕尚在病重,需要休息,不要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搅朕!”
小皇帝冷哼一声,满脸嫌弃。
慕容镇听闻此言,身形一晃,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劝慰道:“历朝历代,祭祖之事从未有过权臣做主的先例啊陛下,还请陛下过目!”
言罢,他膝行到小皇帝面前,举着花册的双手都在颤,像是铁了心一般硬要逞上去。
小皇帝彻底怒了,一手打掉那花册,“慕容镇!朕念你三朝元老向来对你礼敬有加,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竟敢逼迫朕,这天下究竟是朕的还是你慕容家的?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朕狠辣无情!”
“咳咳咳……”
慕容镇听闻此言顿时瘫坐在了地上,望着眼前昏庸懈怠的小皇帝那双浑浊的双眼透露出失望与绝望,他颤动着唇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瞬间苍老十岁。
吓得古他那急忙上前劝,将慕容镇扶起身,“哎呦,慕容大人,您何苦来着呢,陛下这几日被这病折磨的心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您就行行好,不要与陛下计较。您先回吧,此事陛下自有决断。”
慕容镇闷声不吭的被扶起身,也不知有没有将这番话听进去,他失魂落魄的将掉在地上的花册捡起,又颤颤巍巍的跪地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