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以为又有人上门寻仇,手中档案盒随手一放,快步走了出去。
大门好好的,没有陌生人进来,王思雨好端端地坐在工位上。
宁稚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思雨指着电脑说:“许帆帆的微博内容是编辑过的!旧的内容根本没有提到她想寻死!”
“什么意思?”宁稚走了过来,“你从哪里看到她的微博内容是编辑过的?”
“在这里!”王思雨手中的鼠标往博文右上方的箭头一点,“查看编辑记录!”
页面弹出一个框框,里面是和博文内容一致的博文。
“一样的啊。没看出哪里编辑了。”
王思雨将哐哐拉到最后,你看最后一段。
宁稚俯身细看。
博文最后一段,许帆帆说:【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心态好,生活就会好起来。儿子慢慢有进步了,他现在虽然还要我陪着,但我相信读完一年幼小衔接,他就能去上小学了!到时候,我就出去打工,一个月挣上两三千块钱,只要省着点花,我们母子俩都能过得很好!】
宁稚有点错乱。
“这条微博,我早上看过,但早上看的时候,结尾部分,许帆帆说自己想死,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去拿自己的电脑,找到相同的微博。
两台笔记本平放在一起,她和王思雨仔细比较博文。
前面几段的内容都一样,差别在最后一段。
一个表达自己想死,一个表达未来一定会好起来。
宁稚错愕:“这什么呀!怎么会这样啊?”
王思雨说:“许帆帆是微博会员,每天拥有十次编辑微博内容的机会,你早上看到的,是经过编辑的内容,而我刚才点给你看的,是编辑前的内容。”
宁稚不玩微博,不知道微博还有这样的功能。
“那最新版的内容,是谁编辑的?许帆帆自己吗?”
王思雨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看不见编辑时间。到底是许帆帆生前编辑的,还是她死后有人编辑的。”
“你把所有编辑前的博文内容打印出来,咱们好好比对比对!我现在给许帆帆的哥哥打电话,提醒他许帆帆的微博内容被人编辑过!”
“算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听,而且他们和解协议已经签了,后续连诉讼都难了,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之前不是咱们不帮他们,而是他们背刺了咱们!”
宁稚收起手机,想了想,说:“但这对许帆帆不公平!”
王思雨叹气:“不公平又怎么样呢?她人已经死了,这些她也看不到了。”
“我曾经研究过她的小红书,她在账号里分享美食,分享生活的感悟,分享各种各样的小确幸,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她不会在微博写这些东西的!”
“我也认为内容不是她编辑的。正常人写博文,写完就忘了,看都不一定会回去回看,又怎么会特地回去逐段改掉内容呢?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宁稚激动道:“所以我们要为许帆帆正名啊!如果确实是对方或者对方律师篡改了许帆帆的博文原文,欺骗她家属接受显失公平的和解,咱们可以报警的!”
王思雨摆了摆手:“算了吧,这个案子咱们别再插手了!吃力不讨好!许帆帆的哥哥和解了六十万,有提过把律师费给咱们付了吗?即便是不给风险代理的部分,那好歹让咱们把来回机票钱给报了吧?”
宁稚说:“这个案子是找我的,也是我主张接下的,上回咱们去安庆的机票钱,从我其他案子的律师费里扣。风险代理部分,如果他们不给,也从我这儿扣。”
许帆帆这个案子,她原本就是免费做,后来王思雨问许帆帆的哥嫂要了律师费,她也答应全给王思雨,自己不分。
见她这么说,王思雨也有些生气。
“我不是想问你要钱!我的意思是,咱们为许帆帆做这么多事儿,不值得!吃力不讨好!咱们要及时止损,不要再在这个案子上浪费时间!宁可把这些时间花在江宇的案子上!”
宁稚冷静道:“我没有忽略江宇的案子,但现在不是还在等立案吗?咱们手头暂时也没案子,既然有可能帮许帆帆一把,那就帮一把。”
王思雨叹气:“你呀,真是被萧让保护得太好了,太理想主义了!”
宁稚边一条一条地点“查看编辑记录”,然后打印,边说:“你误会了,他和你一样,都不会赞成我做这样的事。我之所以想为许帆帆正名,是因为我也是一名女性,我不希望女性被污名化。”
王思雨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经过一下午的筛查,宁稚和王思雨筛出许帆帆所有流露出自杀倾向的博文,都经过了编辑。
她把这些博文都装进档案盒里,准备明天一早,就和王思雨赶往安庆报案。
晚上回家,和萧让说起这事儿,萧让不赞成她为此再跑一趟安庆,并且给出自己的建议。
“你先打电话和家属说清楚情况,然后把证据材料寄给他们,看他们是要自己去报案、自己去跑这个案子,还是要在安庆当地请一名律师处理,都行。”
宁稚说:“安庆就那么大,如果他们能请得到律师帮他们,当初也就不会通过残联联系上我了。对方是三甲大医院,如果不是外地律师,他们的维权路会很艰难。”
“那就建议他们从外省请!无论是左边的湖北,还是右边的浙江!”
意识到萧让不高兴了,宁稚深呼吸一记,冷静几秒,说:“这样吧,我和思雨把材料送过去,报了案,就回来。我会建议他们重新找律师。”
萧让手中碗筷一放,抽一张纸巾摁了摁唇角,看着宁稚,劝道:“你现在在生理期,而且气血不足,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把气血养起来,别再去奔波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案子了。”
宁稚叹了叹气:“我知道了,我明天先和家属沟通一下吧,能不去,我肯定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