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望着这一幕，也是多少有些骚动。
他们觉得张楚这么做，有些不太尊重儒释道三家。
好好的论道之日，冬至盛事，你却在这里烤东西吃？这不是让你来这里郊游的！！！
“秦川伯有些过了，如此庄重肃穆之事，怎能如此无礼，在·······在这里烤东西吃呐？”
“谁说不是啊，点燃篝火也就罢了，竟还········竟还烤烧？这是对儒释道的不敬，如此，显得民学有些沉不住气，难道，他就是觉得自己定是要落后，所以想要把这件事，搞得乌烟瘴气吗？”
“或许有这样的想法，不然，怎能做出这般不敬的事来？嘶······民学或许已经出局！”
“不过，你们瞧瞧秦川伯手中的东西，那是什么？我耕作了一辈子，都从未见过这植疏。”
“嗨呀，距离有些远，烟熏缭绕的，或许是你没有看清楚，但，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秦川伯，露怯了！”
“·········”
不少人纷纷开口，交谈着，声音中略有指责。
在他们心中，论道可是无比神圣的事情，更别说这一次四门论道几乎集合了天下最富名望的智者，而张楚的做法，和他们脑海中对论道之事的幻想，有些出入，自都有些不悦。
不过，也并不全都是对张楚的埋怨。
房玄龄，程咬金和秦琼三个人当望见这一幕的时候，双眸都是猛地一圆，更甚至秦琼差点从马车里摔下来。
“这就是红薯？”程咬金看向了房玄龄。
他和秦琼虽算是第一批知晓红薯之事的人，但，他们却从未亲眼见过。
房玄龄，是不多不仅亲眼见证了红薯奇迹的当事人，并且还是亲口品尝过味道的存在！
秦琼掀开车帘，双眸灼灼的盯着房玄龄。
房玄龄笑笑，轻轻吸了口气，也不由咽了口唾沫：“老夫已是口舌生津！”
程咬金目光再次转向了亭下，宽大袖袍下的双拳，攥的极紧，忍不住的还狠狠对砸了一拳，低声惊呼道：“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他们懂什么红薯！”
“他娘······”
“张小子在今日能把红薯拿出来，就已是对四门论道的看重了。”
“哼！”
“希望，等会张小子宣布的时候，他们还能像是这般，对张小子误解下去。”
程咬金有些激动，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候了。
李靖，徐世积，魏征等人都望过来，想要让房玄龄和程咬金解释下。
房玄龄深吸口气，摇了摇头：“诸公，这事，由不得老夫多嘴，等等就是了！”
众人见状，也不好多说。
也就在这时候，亭下，有声音传出。
玄空双手合十，望着李淳风，面无表情道：“昔日，老子骑着青牛，出函谷，留道德经后，便杳无踪影。”
“到了西晋，有道士名为王浮，和僧人帛远，两人展开辩论，可，道人王浮却屡辩屡输。”
“道门无奈之下，伪造了一出好戏，名为《老子化胡经》，宣称老子西行转生为释迦，想要盖过佛门一头。”
“而后，僧人帛远立刻认输，并且便大肆宣称，老子为佛之弟子。”
“虽后来经过验证，老子化胡经不过造假罢了，惹得道门无脸以对。”
“当然，此事，已为旧闻，贫僧不好再拿来做些文章，可，贫僧倒是真的有一个问题，还请李太史解答，道德经曾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道生万物说。”
“但，若真是如此，道生万物有知，则惟生于善，然，何故，为何还有恶呐？”
此言一出，李淳风身后的道门所众，皆是身子一颤，纷纷望向了玄空，有不少道人，微微皱眉。
此言，上来便不留后手。
老子化胡经已让道门丢失了脸面，玄空以这件事入手，虽说不提旧事，但显然是为了铺垫，而接着的这一声问询，更是想要掀翻道门核心古籍《道德经》的嫌疑！
这是他们不可忍受的。
但，也不得不说，佛门这一次准备的无比妥当，这个问题，无比棘手。
道生万物，乃是说道有大智慧，但，既有智慧，为何却还要生出恶？！
其心可诛！
不少围观心生向道的百姓则是恶视着佛门，心中诞生出这四个字，双眸微红。
不过，李淳风倒是面不改色，他抬头看了眼玄空，回答道：“‘纳须弥于芥子’，此言，出自于《维摩诘经·不思议品》。”
“乃是说，须弥山是传说中的大山，而芥子，不过只是尘埃草籽。”
“你佛门以此言，表万物皆空！岂不是说明天下万物，皆是虚妄？既如此，我道生万物，不论是善也好，还是恶也罢，这怎么在玄空大师眼中算是一个问题呐？”
“反倒是佛门宣扬我佛慈悲，众生无差，人人皆是佛，既然人人皆是佛，怎地为何还有那么多恶人层出不穷呐？难道，佛本就是恶的吗？”
李淳风以太极推搡，以深厚的底蕴润物细无声，而后，他又望向了孔颖达：“孔夫子，若是本道问你，孔圣师乃我家道主老子之弟子，你可承认？”
孔颖达缓缓颔首：“自是认可。”
“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的李耳先圣，一直是孔祖钦佩的前辈，孔祖心生仰慕，便特意至国都洛邑，拜师请教。”
“并且还带有贽礼，相当于如今的束修，这是古代拜师的礼仪。”
“孔子见老子，众人皆知，乃是无比着名的历史典故，乃为美谈。”
孔颖达笑道。
李淳风笑着点头：“那就是了，孔圣师还曾为了学问，拜师于道祖。而老子化胡经，岂不也是表达的如此之事吗？”
“呵······可本道却从未听过，道门子弟天天把孔祖乃是道祖弟子挂在嘴上，反倒是你们佛门，天天念叨着此事，恨不得真的把道祖当成你们佛门弟子。”
“如此行径，让本道想起了沾沾自喜这四个字，本是美谈之言，却被你们说的如此恶心，玄空大事，此事，是不是和万物皆空也有些不一样？你佛言，万物皆空，可在本道眼中，却只有四个字，万物皆争。”
此话一出，玄空背后的佛门众家脸色微微一变，暗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道门道子。
没想到，竟然所谋这么大，还要为百多年前的事翻案。
而心向佛门的百姓，这会也都是怒目恶向道门子弟，此言，让他们心中极不痛快。
玄空轻轻一笑，道门以儒门为垫步，自然，他要破题，也望向了孔颖达。
“孔夫子，孟子乃儒门亚圣，曾言，人生而则为善。可为何，儒门荀圣，却言，人生而则为恶呐？”
“儒门如此纠结，如此矛盾，岂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学说道派么？”
“莫非，儒门不以继承先贤之意志为重，只为了沽名钓誉？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此的话，孔圣拜师于老子是不是也是为了沽名钓誉？如此，道门自然便不会提这件事了。而我佛言老子乃是佛门弟子，此乃老子诚心实意化佛，自可以提！”
玄空语言无比刁钻。
李淳风轻轻哼了一声，便再次发难。
孔颖达不慌不忙，以儒门诸多典籍反击。
儒释道三家之论道，愈发激烈，整个曲江池上的风声，这一刻，也好似变成了雷点一般，凛冽着，助威！
而在场无数百姓，双眸一个个浑圆无比，听着场中的口枪舌剑，心潮澎湃，恨不得化身老子，释迦，孔祖登场。
每个人心中，皆大呼过瘾！！！
不过，慢慢的，人群又开始有些骚乱了。
无他！
从开始到现在，民学魁首秦川伯，一言不发，好似画外人一样，纯纯打酱油。
完全插不上话啊！
似乎，结果已定！
不论儒释道三家最后如何，四门论道最终垫底的必是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