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
好一阵子,这声音才停下来。
灰烬散去,就看见秦怀道,尉迟宝林他们四个人气喘吁吁的,要不是还有大锤撑着,这会早就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而他们年前的实验块,也都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
张楚走了过去,一一望去,神情专注。
“咕咚!”秦怀道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尽管已是有些有气无力了,可仍是掩盖不住心中的撼然:“大哥,这东西·······”
“太他娘的硬了!”
“大哥,便是最坚硬的城墙,都比不上这水泥混凝土,用这东西修建房屋,是不是有些太·······”尉迟宝林想说太过于大材小用了,在他看来有些浪费,但,这话他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很明白大哥对大唐医院的看重,把这件事,已当成了改造长安的头等大事。
房遗爱,李泰,褚忠等人也都是咽了口唾沫,瞧着四个实验块上的痕迹,呼吸,有些急促。
“哈·······”
张楚笑了,一一查看过后,抚手很是畅快。
实验结果,和他所预想的,分毫不差。
最坚硬的,当属混凝土加钢筋,纯水泥则为最差,水泥加钢筋的强度是要超过普通纯混凝土块,但,并不明显,也可以说是伯仲之间。
“善!”
“大善!”
“褚忠,立刻把堆积于北山的水泥,河沙,石子,运往胜业坊。”
“遗爱,你跟着去一趟,联络工部官吏,在胜业坊内开辟出一个仓料区!”
“后面,再采集的河沙和石子将会直接运往胜业坊,北山的水泥和钢筋亦然!”
张楚立马吩咐。
虽说,后世的混凝土,不仅仅只是用这三种主料,还有各种能让混凝土更加粘连的添加剂,但,没必要了,就如此普通混凝土,便足够目前大唐所需了。
褚忠身体一正,立马抱拳:“诺!”
房遗爱神情也颇为凝重起来。
要动工的时间越发短了,正如大哥所言,必须要开始为之准备起来了,现在春耕已是结束的差不多了,而再过几日,百姓只需要播种好种子,随时就可上工。
到那时候,但凡耽误一天,便是无数工人闲置一日。
工钱倒是无所谓,但所耽搁的时间,谁都担当不起。
以大哥的计划,上半年起码大唐医院得有一个大体的框架出来,等到年底,必须得有一两栋病房投入使用!
“大哥,这大唐医院,恐怕真的可以矗立百年,甚至于数百年了。”秦怀道看着褚忠和房遗爱两人风风火火的背影,也忍不住再感慨道。
“混凝土加钢筋,真不知,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可以破碎!若是修筑成为城墙,此城,岂不是万年安已?”尉迟宝林附和道。
“普通混凝土就已是足够坚硬了,里面再植入如此坚硬的钢筋作为骨骼,啧········师父,这般想法,惊动鬼神!”李泰长长吐了口气,他脸上的惊骇,还都没有消散。
师父,不愧是师父!
张楚却是摇了摇头:“城池,从来不是因为城墙不坚固而沦陷!”
“一个国家也是亦然,从来不是不会因为修筑的城墙多高多广而亘古长存。”
“若是如此,秦也不会二世而亡。”
“历朝历代,也不会如此频繁变更了。”
“不论是一国之安危,亦或者是一城之得失,看的,从来是人。”
张楚轻轻吸了口气:“前几日,我命你们置办的砖窑,如何了?”
砖,这不论是修建什么,都少不了的物件,自然不论大唐医院,亦或者神仙里,北山修建住所都皆是需要。
不过,北山一连修筑钢厂,焦厂和水泥厂,人手已是颇为紧张,起码在农忙时节,是无法自己搭建砖窑了。
但,砖窑这东西,长安周围,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四五十家。
而且质量么,足够用了。
要知道,后世博物馆中,没少存放有唐砖。
这东西,自古以来其实都差不多了,更何况这些长安周遭的砖窑也不是不思进取的作坊,自煤炭出现后,他们也都尝试过使用煤炭烧制。
如此,成砖的质量,更上了一个台阶。
毕竟,煤炭的温度,终归要比其他更高些。
所以,直接寻几家不错的砖窑,直接订购采买就足够了。
“大哥,已经全都准备妥当!”秦怀道立马回道:“我们定了长安附近五家砖窑作坊,直接包了他们全年的产量,现在,都在加足马力干着呐,成品砖,已是堆满了他们的场地。”
“若是需要,随时就可运来!”
闻言,张楚颔首点头:“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张楚看了眼已开始落下的夕阳。
“回长安。”
“收拾下,后日,便是神仙里春种的时候了。”
“司农寺全体官吏,都会参加,某家也不能缺席。”
“估计,那天不少百姓也都会观礼。”
“前几日,礼部也已下了通知,春种开始前,陛下会在天地间,举行一场小型祭祀,祈求上苍,风调雨顺,保佑红薯,土豆,棉花等庄稼的茁壮成长。”
“明日,你们随我一同提前前往神仙里,瞧瞧准备的如何,陛下祭祀,绝不可出现什么纰漏。”
张楚思量着,一一说道。
春耕结束,自然就要春种了。
更何况,张楚也很清楚,今年神仙里的土地,颇为不寻常,一个冬天的育种育苗,司农寺大小官吏的通宵达旦,就是为了这一天。
更甚至,全长安,全天下的百姓,亦是盯着神仙里呐。
“诺!”
秦怀道李泰他们齐齐应是。
伴着夕阳,张楚跳上了公孙幽离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长安行驶而去。
路上,望着窑洞生活区前已是颇为浓厚的红尘气息,张楚嘴角下意识的翘起,露出了会心一笑。
随着养老堂这个想法的实施,最后一批坚持着要离开回陇右的百姓,也终于软了下来。
开春了,去年从陇右逃来的百姓,没有一个离去。
这一点,着实是让张楚心里很是骄傲,甚至比给自己加官进爵还要兴奋,还要甜蜜。
无疑,这是百姓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北山的留恋。
孩提三五成群,或追逐,或嬉戏,或拿着风筝,或打着陀螺,或在一起 背诵着诗词·······
老人亦是三五成群,沐浴着夕阳,享受着一天最后的温暖。
工人已开始渐渐下工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有妇女笑着搓着手赶来,有孩子端着吃食冲向了阿耶祖父或者兄姐的怀抱········
不远处,更是热闹。
大食堂,学堂,养老院·········都在不紧不慢的修建着。现在,人还少,只等到农忙一过,整个北山,将是另一种景色。
张楚张开双臂,深吸口气,轻笑着,夺过来公孙幽离手中的马绳,用力一甩。
“好马儿,尽情往前跑吧!!!”
公孙幽离一手攥着旁边的车邦,一手轻拢了下突然急速而被风微微凌乱的青丝,扭头望着张楚,亦是浅浅笑着。
她悄悄朝张楚的方向移了移。
速度太快,朝里坐一坐,不然,可是会掉下去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