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这杯子是你的。”
胖子赶紧双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但两只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旁边的人也都瞪大了眼,屏住呼吸地看着桌上的玻璃杯,生怕一不留神,这辈子就会长出一双翅膀飞走了一样。
“喜欢这杯子?”姜思宁问。
“喜……不,不敢,不敢!”
胖子吞了一口口水,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把眼睛从杯子上挪开。
要说不喜欢,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这辈子也见识过不少的宝物了,但如此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的水晶杯,是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但他是真的不敢。
眼前这个小公子啊,虽然身上穿的只是棉布青衫,但手脸的皮肤,竟犹如十几岁的少女般细嫩。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非富即贵,而且是大富大贵!
穿普通棉布青衫,只是不愿意太过招摇,不愿意暴露身份。
可一般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这样一个价值不菲的杯子,还有那种根本不像药,效果却比任何药都要好的药汤!
再加上他说的是官话,这不用脑子去想,也大概能猜到他的出身,必定跟京城皇室脱不了关系。
说是某位皇子都有可能啊!
这种人的东西他要是敢惦记,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小公子,这杯子是你的,还是快收起来吧。”
“不碍事。”姜思宁又问,“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送?
胖子只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这个杯子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绝不是说送人就送人的,而且还是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身为一个商人,他深刻地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就算有,也不大可能会落在他的头上。
那他为什么又要送?
缓过劲的胖子,脑子开始疯狂运转,很快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难道是这位公子……缺私房钱了?
还没成年的皇子或富家公子,吃穿用度自然不愁,可私房钱就不一定有多少了。
而他又想买些私密的东西,只能拿一些东西出来换钱。
对,一定是这样!
一念至此,胖子很是佩服自己的脑瓜子灵光,瞬间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公子,要不去雅间坐坐?”
“不用。”姜思宁道,“这杯子你要不要呢?不要的话,我就送给别人了。”
“要,当然要!”此时的胖子,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赶紧道,“不过这么贵重的杯子我不能白要。小公子,您看我出这个数如何?”
胖子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但很快又再伸出一根。
“两万两?”姜思宁问。
胖子:……
两万两他倒是有,但那可是他全部的身家,他奔波了好几年才挣这么点银子的!
这些贵公子,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
“两……两百。”胖子怕姜思宁不高兴,又赶紧道,“三百。”
姜思宁假装沉吟。
几块钱一个的玻璃杯能卖出三百两银子,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不过物以稀为贵,考虑到玻璃在这个世界独特性,她还需要加个保险。
“如果这杯子你拿去之后,只是自用,不转赠或是变卖。”姜思宁道,“那么三百两给你,也不是不可。”
不能转让或变卖?
胖子的眼睛一转,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不能转让或者卖?
肯定是担心被家里人知道,从而被责骂啊!
三百两买下这种极品水晶杯,就算是自己用,他也是捡大便宜了!
等个几年后再出手,谁又还管得着呢?
“这么好的杯子,我肯定是自己珍藏,舍不得卖,更舍不得送人。”
姜思宁不在意他的话是真是假,只要短时间内不惊起波澜就行。
“行,就给你了。”
胖子欣喜若狂,立即拿出三张百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收了起来。
旁边的人们看得眼都红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啊,眼神都快把胖子的肥肉给刺穿了。
胖子也知道有点招人恨,收了东西后,对着姜思宁行了个礼便匆忙离开。估计生意都不谈了,直接打道回府。
姜思宁收了银票,慢悠悠地坐回原位,开始吃起了桌上的小点心。
这都是花钱买来的,不能浪费。
经过刚才的事,周围的商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生怕打扰到她这位贵人。
也有几个让小厮或者下人恭敬地送了名帖,试探着能不能结交一番。
不过姜思宁只是让放在桌上,一个都没看,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让各位商人们大失所望。
但这更让大家肯定,这位小公子身份和地位,绝对不是普通的高。
他们这帮商人,还不够格跟人说话。
今天有幸看一眼那水晶杯,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
离开茶楼,走进一条无人小巷,再出来时,姜思宁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手里有了300两,她就不那么急了。
司辰安标价500两,但她觉得应该要不了那么多,实在不够的话,明天就换个茶楼再出手一个小杯。
可惜这些东西入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不然她还有好几件玻璃制品,但同时出现这么多太不合理,招人惦记,也就这一两回了。
如果官家不卖,就把这300两银子全部换成粮食和日用品,带着弟弟妹妹去大山里隐居一段时间,虽会成为流民,但可以等荒年过了再想办法。
拿定主意,姜思宁从容地朝家里走去。
刚到家,姜言就带着芊芊,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大姐!”姜言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嗯……问题应该不大。”
“那太好了!”姜言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大姐你快说说,你到底想的什么办法?”
“这个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不是姜思宁故作神秘,而是这事吧确实有点不好开口,总不能说:大姐为了不嫁人,所以要去嫁个人?
“芊芊,”她赶紧转移话题,捏了捏芊芊有了一点颜色的小脸蛋,“饿了吗?”
“饿了!”芊芊道,“大姐,我们做饭!”
“好,今晚给你们做白米饭和红烧肉!”
“好诶!”
……
日暮降临时,县尉严九平回到县衙。
花了一下午时间,他已经带人把姜思宁查了个底朝天。
“大人,柳师爷,”严九平道,“查清楚了。”
“如何?”柳师爷问,“是不是和上午说的一样。”
“实际上更凄惨。”严九平道,“她是她娘姜秀未婚而生,生父不祥,姜秀从外地回来后也一直未嫁,就住在娘家。去年姜秀过世,姜思宁和她的弟妹三人,被姜家各种刻薄苛待,前几天还被赶出家门,姐弟仨住在山上的草棚子里,靠捡菌子换钱糊口。”
听到这里,柳师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又问道:“她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她外婆为了15两彩礼,将她许给了芭蕉村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光棍儿,还是个跛子,家里还有两个未娶妻的兄弟。”说完他看向沈县令,继续道,“就是前些日子,挖到那对大何首乌的赵跛子。”
说起何首乌,沈县令就想起来了。
当时他听说有人挖到了一对大何首乌,便拿了30两银子给他大舅子,去买了回来,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
“这赵跛子三兄弟,是高川县出了名的混不吝,光脚不怕穿鞋的滚刀肉。”沈县令道,“也难怪那丫头不愿嫁。”
柳师爷点点头,只要事情属实就好。
而府上的意思,一直都是先把司辰安弄残、弄废,而不是弄死,留他一口气卖给一个下贱人家,让他活着继续受罪。
眼下这个叫姜思宁的丫头,被家里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司辰安是奴籍,他俩这辈子都不大可能翻身,两人只会继续被姜家磋磨和压榨。
“那就卖给她。”想到这里,柳师爷道,“不过,要保证那丫头将司辰安买回去后,能跟她成亲。”
沈县令道:“柳师爷放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卖她多少银子合适?”
“一个野丫头能有什么银子?直接送了吧。”
“不,”严九平道,“我可是听几个官差大哥说,那丫头说她娘给她留了30两银子。她还说,要是不够,还能借一些。”
“哦?还有这事?”柳师爷眼睛眨巴了几下,道,“那就50两。如果她借不够,再稍微降一点。总之让她背的债越多,司辰安今后的日子就越难过。”
沈县令和严九平对视一眼,心道这师爷不愧是京城来的,这tm也太损了。
司辰安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被打断了一条腿,还被下了毒,就算治好也是个废人。
下半辈子,就窝囊着遭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