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铁青着一张脸,挂着满身的汤汤水水,饭菜颗粒,气急败坏地质问张立,“你这人究竟是搞什么?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么?我要向你们老板投诉你,说你不尊重顾客!”
张立犹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讷讷的不知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然后他们老板亲自过来,对着这女人好一通赔礼道歉,又给她换了新的饭菜,女人倒也没有过分苛责他们,只说今后不想再见到张立这个人了。
老板一顿点头哈腰之后,拽着张立离开了。等回到餐厅之后,不出意外,等待张立的,又是一顿痛骂。老板甚至说如果张立再这样不思工作,就让他再也不要来了,
张立很是慌张,若是失去了这份工作,那他就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好了,送餐员工作的薪水虽然不高,但是还能支付的起平日的住宿费和日常开销。张立只能跟老板好好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发誓自己今后再也不会在工作中出现这样的问题,老板这才放过他。
不过赔偿还是要赔偿的,那些饭菜的钱,又从张立原本不多的薪水中扣除了,张立走出办公室的门,暗骂了一声晦气,其实心中也异常得恐慌——好端端的,他怎么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那张脸呢。若说是夜有所梦,白天精神恍惚产生了幻觉的话,那眼前的那张脸,又如何会逼真到那种程度呢。
结束了一天辛勤的工作后,绯红的流霞已经布满远天。张立骑着自己的车往回赶,明明是按熟悉的路径前进的,但是随着车轨的行驶,街道周边的房屋却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起来。待张立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场景对他来说已经全然陌生了,不,其实也算不得陌生,毕竟,他也曾经在这里……
张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心中一阵无语,他,他怎么会又来这个地方了?
这里的一景一物与记忆中的毫无差别,包括街头那棵快要枯死的树,包括右边不远处那个垃圾多的快要爆炸的垃圾桶,包括在路上追逐嬉戏的流浪猫流浪狗……包括……身边那栋居民楼上那扇熟悉的窗户......
张立的精神有些恍惚——这个地方,又有新的人来居住了么?
正在思索间,张立的视线范围之内,突然过来了一个人。
说来也奇怪,张立推着车,在这个地方已经呆呆站立了十几分钟了,但是除了周遭的猫猫狗狗,这条街道里并没有一个人经过——一人人也没有。整条街道,似乎只是一副静止的画面。
但是自从街道那边那个人慢慢地出现,整幅画面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张立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投放于对面那个人的身上。
随着那人一步一步得走近,张立依稀可以分辨出来,那人是一名女性,穿着灰色的职业套装,一头长长的黑发在脑后飘荡,身姿很是袅娜。
她慢慢地走过来,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街道上还有一个张立一般,一直微微垂着头。待终于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孔的时候,张立的瞳孔极剧收缩——这是惊恐到了极致的表现——那个女人伸出左边的手,将垂落在耳边的一缕黑发挽在了耳朵后边。
记忆中的画面,跟眼前的这副场景,终于重合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张立的喉咙干涩的厉害,他忍不住抬头,朝着记忆中熟悉的那个窗边忘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原本紧闭的窗户被人推开,原本陷在两道护栏中间的花盆,不知道怎么摇晃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坠落下来。在下边的窗沿凸出的地方撞了一下,改变了原来的坠落轨迹,如同一只小型炮弹一般,朝着那个正在走路的女人的头上砸了下去!
“小心!”张立几乎目眦尽裂,伸出手想要扑上去推开那个女人。“快躲开!”
女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颇为惊愕地抬起头,然而下一秒,那花盆没有任何意外地砸在了她的头上,血花四溅,惊讶的表情永远地凝聚在她的脸上。伴随着花盆碎裂的声音。女人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倒地……
红色刺目的鲜血,白色腥热的脑浆,因为巨大力道从眼眶中突出去的眼球……
视线似乎只剩下那一抹血红……
无数的人,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涌出来,他们围在女人的尸体周围,感叹着,可惜着……
“这个女人好可怜,居然遭受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这是谁家的花盆,从那一层楼掉下来的,真是没素质!”
“快报警,打急救电话!”
“…………”
周遭乱糟糟的声音响成一片,张立再抬头看向那扇窗户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紧紧的关闭了。里面的户主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害怕,始终没有露面。
“……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
不知何时,那些谈论的声音,突然全都变成了同一句话语,“逃不掉”。张立惊恐地抬头,就见那些人全部扭过头看着他,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无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们的脸孔,都变成了同一张在——跟地上那个女人一样,残缺不全的的脸。
张立吓得无法抑制地惊叫了起来,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朝自己聚拢了过来。
“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
*****
“救命!不要,不要杀我!”
“喂,你没事吧?”一只手拉着张立的后领使劲儿地摇晃了几下,张立终于从那场如梦魇般的恐惧中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拽着后颈拖在手中,他的摩托车倒在地上。那人奇怪地问,“我说先生,您……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还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寻死,可不是一种好的行为啊。”
作死?!张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在平时回家的路上,周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而据身边的这人说,他看见张立骑着车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行驶着,结果遇到红灯却没有停,眼看着就要和对面的大货车撞上了。年轻人连忙拉了他一把,两人一起跌到了路边。还好张立的车速不快,不然年轻人也拉不动他了。
“你一边骑车还能一边睡觉,哥们厉害啊!”年轻人半是开玩笑半是嘲讽地说了一句,然后拍拍手掌,站起身来,“我走了,以后小心。”
张立茫然地目送着他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周遭行人怪异的目光中,扶着自己的车子起来了。摩托车上有许多划痕,但是张立已经顾不上了。他刚刚好像听到,自己骑车骑着骑着就睡着了?!怎么,怎么他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接连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后,张立有些浑浑噩噩的,有些分不清此时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突然,他觉得心口一痛,连忙伸手抚摸了一下,结果就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口袋里,苏大师给的符纸。
那符纸闪着一种奇异的光泽,被张立拿在手中的时候,居然开始冒起烟来,然后竟然腾的一下燃烧了。
张立被吓了一跳,连忙扔掉手里的东西,心头的不安一阵接着一阵——这张符纸不能用了,是不是代表他得回去重新换一张。可是……看着面前的街道,张立突然不敢再走下去了。没有符纸的庇护,谁知道他还会遇到什么危险,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对了,还有个办法!张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他还可以去找苏大师!请他来救自己!若是,若是能把命抱住的话,他,他是愿意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的!
张立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掏出手机,给苏幕遮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什么都没问,直接给张立报了一个地址,让他自己过来。
张立恍惚地放下手机,骑着车向反方向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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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放下手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趴在桌上吃点心的鼠爷瞄到他嘴角的那丝笑意,不由“啧啧”两声,道,“那小子,终于想清楚了么?”
苏幕遮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他起码可以捱过一个星期,没想到只有短短四天的功夫,他就受不住了。”
鼠爷用小爪子将自己毛毛上沾着的点心渣滓全部拍干净,“当然了,心里本来就有鬼,不怕才怪了。”
苏幕遮倒好水,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张立来了。
他放下水杯,走到门边去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张立。不过跟当初见面相比,这一次,张立显得很憔悴,眼神无神,眼下是淡淡的青黑。看来他这段时间,过的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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