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才不管这么多,他吩咐沈玄注意看好了,便回自己的偏房了。
庞秋秋仍站在偏房外等着,初冬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林哲赶紧招呼庞秋秋进屋,庞秋秋却很关心信王赵去走没走。
林哲告诉她,信王刚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麻烦来了。
庞秋秋一脸不解,说:“这就有些奇怪了,信王一向逞强好胜,怎么会认栽离去?”
林哲答道:“只是暂时的,那位信王哪会这么容易认输,较量还在后头呢。”
庞秋秋叹了一口气,说:“那多麻烦呀,不如把人交出去得了。”
一听要把她交出去,躲在柜中的小娘子急了,一把推开柜门,冲着庞秋秋喊道:“怎么能干这事?你们做一件好事就很难么?”
小娘子一脸的怒气,似乎要找庞秋秋算账了。
庞秋秋一脸不惧。
“我们为啥要帮你,你又不是我们什么人,况且信王府条件那么好,你都不想待,足矣说明你心比天高,你这样的人只适合上天了。”
庞秋秋狠批了小娘子一顿,似乎这样才可消气。
小娘子自然不服,她振振有词的反驳。
“信王府条件好,你去呀!你既然这么爱慕虚荣,建议你赶紧去信王府,去迟了恐怕没你的位置了, 信王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女的,你去未必能选上。”
小娘子一顿扒拉,又损了庞秋秋一顿。
庞秋秋恼火的很,当下就要跟小娘子理论,只是这样的争吵没意义。
林哲赶紧拉开庞秋秋。
“先忍住,她在咱的手里,等会有她好看。”
语罢,林哲掉头对小娘子说:“你要求的林某照办了,现在该你交代事情了,说吧,你和信王是怎么一回事?”
林哲态度很好,他不相信这个时候小娘子还敢耍赖。
小娘子尴尬的笑了笑。
“大人,小的跟信王没什么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的刚没讲实话,小的其实是信王身边的一名小妾,因一些琐事和信王闹翻了,万般无奈之下找了个机会溜出了王府,准备回乡下过日子了,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的搜捕,真是令人遗憾。”
小娘子说着叹了一口气,她装模作样的窘态还不错。
林哲感觉小娘子还是没有讲实话,至少又把关键的瞒住了,这一回只不过换了一个版本。
林哲不恼火才怪,小娘子这么滑头,只有把她交出去,她可能才会老实。
“你讲的这些林某不感兴趣,已经很晚了,为你惹麻烦不划算,现在只有把你交出去才安全。”
林哲说完就要命人抓小娘子了。
小娘子见林哲动真格的了,立马改口了。
“大人,小的可是专程来找大人的,小的遇上的事可能只有大人能帮,可别把小的往火坑里送。”
啥玩意,信王府是火坑?你这不胡说八道吗?庞秋秋一肚子的火气要喷涌而出,想不发火都难。
“那你倒是说说看,信王府怎么就是火坑了?”
庞秋秋的姐姐就在信王府,如果信王府是火坑的话,那庞秋秋的姐姐成啥了?
庞秋秋气的本来是要动手了,怎奈林哲在场,庞秋秋也只能淑女一把先礼后兵,看小娘子如何解释。
小娘子直直的看着庞秋秋。
“小的本姓杨,乃大户人家出身,在一次偶遇中被信王看中了,信王当时耍了些手段的,把小的弄进了王府,但小的底线摆在那,至少要做侧妃才能留在王府,信王假意答应却一直拖着不办,还总想着跟小的洞房,小的以死相逼,信王才没有得逞,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信王竟要杀小的了。”
小娘子说到这停住了。
林哲急了。
“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呀!”
小娘子深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大人,莫急,小的肯定会讲,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小的在王府内很无聊便四处走了走,刚好走到了王府的禁区,小的因好奇没有及时离开,结果看了不该看到的,听了不该听的。”
“这就是你被追捕的原因么?那你究竟看了什么,又听了什么?”
林哲倒是蛮关心这个。
小娘子脸色微变,接着道:“大人,是这样子的,小的看见信王在那和一大臣密谋,那大臣恼怒承王收了他的钱财没给他办事,而信王则建议大臣一不作二不休把承王干了,刚开始大臣还很犹豫,可架不住信王的再三开导,大臣的信心逐渐强了起来,信王又着重强调了如何行事以及该注意什么,那大臣似乎胸有成竹了。”
“就在这时,信王的贴身内侍来送茶点了,一眼就发现了小的,贴身内侍立刻嚷了起来,小的就此暴露,只能快步开溜,只一会工夫,信王的人就来找小的了,强行带小的去见了信王,等见了信王,小的一概不认,小的只认走错了地方,没有听到什么,信王将信将疑,但从那以后加强了对小的看护,小的深知情况不妙便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今日总算逮到机会跑了,没曾想信王府反应迅速,抓捕的也蛮厉害的,小的走投无路只能进大理寺了。”
小娘子讲到这似乎讲完了,她这次讲的应该是真的了。
林哲有些意犹未尽,似乎承王案的真凶要浮出水面了,如果所猜不差,那位大臣应该就是通议大夫汪伯全。
汪伯全只为那么一点被骗的钱财就起了杀心么?这太不明智了,这哪是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素质。
庞秋秋则是一脸的惊讶,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和蔼的信王竟是挑拨者。
挑拨大臣因私杀承王,信王跟承王有仇么?虽不是一个娘生的,至于要这么干吗?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想去指证信王么?”
林哲这话一出口,庞秋秋便吓了一跳,这可是庞秋秋最不乐意见到的,还好小娘子表态不想指证,她只想安安静静回家。
庞秋秋松了一口气。
“那行,我们可以送你回家。”
庞秋秋的态度一下变了,似乎极想小娘子回家,这让林哲颇为不安,林哲可不愿意小娘子马上回家,要回也得等承王案告破再回也不迟。
“先别急着回家,信王抓不到你,肯定会对你家人下手,得做这方面准备。”
“家里也没谁了,他们抓不了谁”
小娘子嘴一咧,脸上竟有了笑容,她似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林哲颇感意外。
“那你暂时也走不了,侍卫亲军还围着大理寺的,你连大理寺都出不去,如何走?”
林哲这会似乎生怕小娘子走了。
庞秋秋出了一个馊主意,讲可以跟她坐一顶轿子走,侍卫亲军发现不了。
庞秋秋也太小看侍卫亲军了,就庞秋秋这点一伎俩,侍卫亲军焉能看不破,到时只怕被逮到还以为人家逮错了。
小娘子却有些心动,她似乎也着急走,只是在这节骨眼上走很不合适,人家很有耐心就在外头等着你出来,然后抓你。
林哲不想出这种状况,便冷冷的说道:“要是侍卫亲军搜轿,你俩怎么办?跑么?再一个,东京汴梁城的城门都关了,你们出了大理寺能去哪?现在哪里还比大理寺更安全?”
林哲这话非常正确,庞秋秋想了想,也对,她压不住搜轿,到时一搜轿,那就不是一般麻烦,且信王的随从搜轿,谁能挡?
庞秋秋于是改口道:“那还是先呆在大理寺比较稳妥一点,万一搜轿挡不住。”
小娘子一脸疑惑。
“今晚就呆在这么?这也太简单了吧,这能睡人么?”
小娘子毕竟是在王府待过的人,虽没与王爷洞房,但大场面还是见过的,林哲这间偏房在她眼里就是杂房,哪能睡人。
林哲被小娘子嫌弃的有些不爽,又不好怼她,只得说:“这间是干活用的,你们去隔壁休息,隔壁的好一点。”
林哲说的隔壁其实就是那间空置的正房,那的环境好一点,且是一大套间。
庞秋秋可不想去那间正房,一来那间正房似乎不吉利,二来她可不敢跟小娘子独处,这位从信王府逃出的小娘子有点猛。
庞秋秋便偷偷摸摸的对林哲说:“我今晚就在偏房,不去正房。”
林哲一惊,他还想着庞秋秋去正房休息,正好可以看着这位小娘子。
这位小娘子太不寻常了,半夜说不定就溜了,她要是溜了,刚有眉目的承王案不就又没戏了。
林哲想了想,故意反问道:“怎么?你晚上不回了么?”
庞秋秋小声答道:“还怎么回?侍卫亲军守在那,一出门便会被人发现,等到了明天,说不定满城都在传我深夜从大理寺出来的事情,这种事情一传很麻烦的,所以能不回就不要回了。”
庞秋秋理由还蛮充分的。
林哲一头雾水。
“你呆在偏房,那林某不是要另找地?”
庞秋秋摆了摆手。
“你还找什么地?就在偏房得了,我一个人在这还是有点怕的,你得陪我,给我壮壮胆。”
庞秋秋仓促之间就把这事决定了,林哲碍于今晚的情况有点特殊不好反对,林哲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之任之。
小娘子看林哲和庞秋秋在嘀咕,以为他俩在盘算,她便凑了过来。
“你们在讲什么,可不可以讲大声一点?”
小娘子警惕性还是蛮高的,生怕林哲他们在搞她的名堂。
林哲答道:“在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你今晚只能在那边了,那是大理寺最好的地方,什么都比较齐全。”
林哲说完即安排衙役开始整理正房,顺便把床铺好。
小娘子进正房看了看,勉强点了点头。
“还行,那我就在这对付一宿,明日记得早点备好早膳。”
小娘子说完,不待林哲他们有所表示,咣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哲和庞秋秋为之一愣,这王府出来的,怎么这臭脾气,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庞秋秋气不过想砸门,林哲连忙拉住她。
“算了,跟她计较不值当,明日再那个了。”
庞秋秋捏着林哲的手,算是给林哲面子没有去砸门。
见庞秋秋很听话,林哲立刻吩咐衙役分二班驻守正房外,防止小娘子开溜,而后便和庞秋秋回到了偏房。
看着被小娘子嫌弃的偏房,庞秋秋顿觉偏房条件太差了,她提醒林哲是时候搬去正房了,那宽敞的多了。
庞秋秋好像讲过这个事了,林哲也懒得细扯,他一边铺床一边说道:“那边虽然大,但运气不好,这边比较旺。”
“你还信这个么?今晚怎么睡?我有些怕冷。”庞秋秋轻声道。
庞秋秋冷不丁提的小问题,却让林哲诧异的很,这可不是小事情。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己属大义不道了,一句怕冷是不是还想睡在一块,这就有点过了。
毕竟连纳采都没纳,岂能同床?这个底线还是要守住的。
林哲装着没听到怕冷,问庞秋秋:“你晚上不回府会不会出问题?府里要是发现你不在,会不会到处找你?”
庞秋秋一脸自信。
“我早跟贴身丫鬟讲好了,贴身丫鬟会摆平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些事情就这样,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我在大理寺。”
“贴身丫鬟信不信的过?会不会阴沟里翻船?刚才那个朱指挥使可是看到你在大理寺的,他晓得你没走,你猜他会不会说出去?”
林哲马上提了新问题出来,看情形他在为这个纠结。
庞秋秋还是挺自信的。
“这个倒不用担心,那个朱泼皮不敢讲出去,他也不敢跟我爹去讲,他要是跟我爹去讲,他捞不着半点好处,相反会遭我爹的训斥。”
庞秋秋似乎挺了解她爹庞贤东的,也可以这么理解,庞秋秋喜欢呆在大理寺,她早就对此做了安排,根本不会出现林哲说的那种情况。
林哲自然不好再讲,他安排庞秋秋睡下,之后自己便去了另一个睡点,虽然距离不远,但总算是分开的。
庞秋秋颇为不满,但似乎又不好明讲,毕竟已经独处一室了,该知足了。
两人刚睡下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了一些异响,虽声音不大,但总让人不自在。
林哲实在是太困了,既然没人禀告那就不管了,毕竟睡觉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到天亮林哲朦朦胧胧醒来之时,林哲想起那异响还是有点不放心。
为尽快搞清情况,林哲一骨碌爬了起来,庞秋秋此刻睡的真香。
林哲没打扰庞秋秋,随手出了门。
正房门外两衙役冻得直哆嗦,他俩见林哲出来了赶忙站好。
林哲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听到异响。
两衙役一脸不解。
“大人,我俩当班没有响动,大人听到的异响可能是上一班的事,上一班没说。”
林哲看两衙役也辛苦,这么冻的天守在外面确实不易,他不好再讲什么,随手敲了敲正房的门,看小娘子醒来没。
按理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睡觉,一是睡不着,二是醒的早。
可林哲敲了半天,正房的门没反应,林哲便向外走了一圈,四周也挺安静的,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林哲只得又折返到正房处。
正房的门依旧没开,林哲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妙。
小娘子也是一个警觉之人,不然她逃不出王府,林哲敲门敲的这么重,按理她该听到敲门声来开门,她不可能这个时候还睡的这么沉。
林哲不得已命两衙役敲门,必须把门开了。
两衙役领命不敢不尽力敲门,他们敲了一会敲不开便想了其他的法子,总之把门弄开才算完事了。
在两衙役的努力下,门总算弄开了,可小娘子还未现身,这极不正常,林哲忙令两衙役进屋查看,他殿后。
屋内的陈设和昨晚一样,说明这里还正常,关键在里屋,小娘子睡觉的地方。
林哲慢慢踱进了里屋,里屋大床上似乎睡着人,看样子是小娘子,不过当林哲走近看时就觉得不对头了。
昨晚即便小娘子饿的厉害,她脸上还是有红润的,而现在小娘子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林哲忙示意衙役试小娘子的鼻息。
衙役试过之后对林哲说:“大人,没有鼻息,人可能没了。”
林哲一愣,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种事一发生,即预示着围在大理寺外的侍卫亲军撤了,他们一撤,那就能证明此事绝对是他们所为。
只可惜了小娘子,如花的年纪竟惨遭毒手,这也从正面说明大理寺的护卫工作还有很大的漏洞。
信王极其狡猾,他带进来的人在他出寺的时候并未完全出寺,留下来的人借着夜色在大理寺潜伏下来,等夜深人静了再动手。
这是一次不该发生的失误,林哲心痛之余立刻令衙役叫沈玄和仵作过来,共同把接下来的事办好。
林哲自己则回到偏房,先是洗漱,然后看庞秋秋睡的怎样了。
当庞秋秋知道小娘子晚上遇害之后,她是一脸的恐惧,得亏昨晚上没在正房,不然吓都会吓死。
林哲心情不佳。
“早膳后你是不是回府去?长时间不在府中,时间久了会露馅的。”
林哲善意提醒庞秋秋,不只是想她回府,主要是她总呆在大理寺不好。
庞秋秋回答的蛮快的。
“我可以去信王府打探一下,看是否真有小娘子这个人和她讲的事。”
庞秋秋居然还想去信王府打探?真不拿信王府当一盘菜。
林哲赶紧劝阻。
“你还以为小娘子讲了假话么?别去打探了,你一探人家就明白了,信王府没你想的简单,也许那个朱泼皮早把你昨晚在大理寺的事禀告给信王了,你再去探,等于是逼信王府动你。”
庞秋秋听林哲这么一说,感觉是这么一回事,但她仍不服气。
“那我以后再探,以后总没这么敏感了吧。”
“以后可以,不过没什么用,先洗漱用膳吧。”
林哲微笑道,即安排用膳去了。
用过膳也不容易,得先确定有没有毒,然后才能用。
庞秋秋看着这一套复杂的过程,不免有些感慨世事的艰险,人心的险恶。
林哲从另一个层面说道:“还好,毕竟每日倒那么多人,能够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林哲想庞秋秋振作一点,不要这么沮丧,庞秋秋似懂非懂,还是有几分可爱。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比较快,一转眼早膳用过了,庞秋秋该回去了。
林哲把庞秋秋送回之后便召集大理寺上下分析昨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