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写词之前,张望一直在看书,等到他将《长安的荔枝》看完以后,已经临近凌晨两点钟。
他是直接开始写词的,凭借的正是他自以为的韵律,事实也是被他按照相应的模式硬生生写出第一段来。
可他偏偏想要完美,他不止一次和郭一风谈过当前流行音乐存在的问题,虽然他和郭一风都不具备系统的乐理知识,然而只是凭借耳朵去听以及心的判断,他们两人一致认为如今的音乐实在糟糕。在张望的心里面,他无比奢求他这代人能够挽回一点颜面,“至少不能被其他时代的人嫌弃。”
张望执着于歌词的撰写,可他却没有写过哪怕一句的词,不仅如此,他听的歌曲十分繁杂,以至于他没有找到确定的方向来攻克他所面临的难题。
幸运的是他的记忆力还算可以,很多歌曲只要他听得够多,便也能清唱出来,虽然他已经完全偏离原本的调子,而这也是他偏爱词的原因,“至少词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越来越多的歌词积累,足以让张望能够有能力将它们分为三六九等,在最好的一批词中,他最中意像《年度之歌》这类的行文方式。
“主歌,副歌,第二段主歌,副歌(些许变动),一段升华内容。”张望不止一次用他的言语总结这类歌曲的特点,“或者那段升华的内容会简短一点,哪怕就三行左右,而后再写回副歌,以此结尾。”
这类歌曲张望听过很多,并且他最近发现很多粤语歌都会用到这样的写法,“我认为只有如此,这首歌曲才能称之为好歌。”
张望将他对歌曲的评价只用一个“好”字作为所有的标准,“好就是好,词好或者曲好二者必须占据其一,当然二者兼备当为最佳,那足以称之为金曲,可是哪怕仅仅一方面优秀也足以赢得歌曲的传唱度。”
另外,张望心里对某类歌曲有些抵触,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类歌曲不好,“我承认它们一样优秀,然而我所追求的并非如此。我喜欢借用表面的事情诉说背后的事情。”
在张望计划里面,他几乎不认为自己会对情歌下手,他总是提到这点,“我所认为的情歌和现在的情歌同,那些作词人太容易矫揉造作,至少在我看来他们是在贩卖情怀,和众多的作家一样,以攻击人心薄弱的地方为途径,旨在用他们的共鸣达到催泪的地步,事实上,他们没有那么深刻的爱情。”
张望几乎为他的想法执着不已,“我向来不赞同某个阶段里所有的作品都要往这个方向走,这就是我不喜欢那些词的原因,我甚至因为这个而不喜欢当下畸形的时代。”这些话是他后来的内心独白,而距离这次独白的时间迫在眉睫。
言归正传,当张望开始执着的时候,他就要掉进自己设置的陷阱里面。
他在夜间播放《年度之歌》,目的是聆听最后那段升华的文字,企图从里面找到他的灵感。可是他没有成功,更严重的是他完全被带到对方的灵感里面去了。
因为《年度之歌》是粤语歌,于是张望在写词的时候竟然开始粤语化,哪怕他并不会说任何一句粤语。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本来在没有旋律的情况下写词,可当他听完一遍歌曲后,歌曲的旋律突然循环在他的脑海里,当他再看已经写完的第一段词时,竟觉得其内容实在糟糕。
怀着愤懑的情绪,张望开始着手修改,哪怕他还没有将第二部分写出来。
之后词被他改得越来越面目全非,到了他完全陌生的地步。
“这还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吗?”张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这不完全是《年度之歌》的曲子吗?”
张望忽然间疲惫至极,他摆成“大”字躺在床上,不过身子却是斜着的。他的头靠在枕头边缘,一只脚伸到床外边(床很小),手机还在他的手上亮着光,却没有被紧紧握住。
张望只是让它躺在手心里,而备忘录里只有一段已经写完的歌词。
张望深深叹了一口气,当他回过神来再次躺起身子并看向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四点零七。
“我竟然用了两个多小时只写了短短几百字!”张望感到震惊,他几乎不敢相信平时一个小时就可以写一千多字的他在两小时内只写了几百个字。
他将内容复制到微博,上面显示的字数为127。
张望有些绝望,他知道写词这条路会很困难,可他没想到会困难至此。
他很不甘心,于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对歌词第二段的诠释。此刻他已经不想再修改任何内容,他只想将整首歌写完。
“写完我就睡觉,写完我就睡觉。”他在心里不停念叨着。
在床旁边的桌子上,白色的台灯正泛着微弱的光,那是他刚从学校带回来的陪了他四年的台灯,如今依然要陪着他,而他却没有记起来要给它插上电源。
窗户外面黑蒙蒙的,却不再深沉,些许青光夹杂其中。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张望忽然听到屋子后面那户人家的公鸡正在打鸣。
他告诉自己:“天快要亮了。”
在张望毕业之前,他就设想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已经不再规律的作息调整过来,“平时我在学校会熬到凌晨一两点,”张望感到无奈,“结果回来家的第一天就熬到了凌晨四点多,并且照目前的趋势看,五点我可能都没办法睡着。”
张望觉得他的眼睛很疲惫,也明白自己应该去睡觉,只是他的感觉反而让他误以为他不困。
“我不是强撑着不睡觉,”张望不断做着心理建设,“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困到马上合眼的地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放下手机。”
事实上张望没有在欺骗自己,此刻他的状态或许不太正常,可他并没有嘴硬。至于为什么他依然没有困意,或许和yoyo说的那些话有关。
不过那些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那时候确实存有的困意,却在yoyo的话语中被冲散了。
他完全被幻想占据精神,只要这段幻想结束,谁也不能叫醒他。
屋后的公鸡再次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