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风听得头疼,主要天气实在是热,他在听到这么多言论的时候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再次抓起刚刚张望递给他的可乐,想要降降温,却险些再次将它洒掉。
他心有余悸,祈祷这一切都快点结束。“我求求这该死的天气,能不能来一片乌云!”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舞台上终于传来了动静,他也随之站起身来,并开口对张望说道:“虽然说坐着很舒服,但实在是热得厉害,你看看这铁护栏都烤成什么样子了,你试试......”
张望没有傻乎乎地听郭一风的话,他正踮起脚尖想要看看舞台上究竟是什么情况。时间依然是中午,温度尤其的高。太阳将它的热丢下来,完全没想过要收回去,乌压压的人群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心烦意乱之时,音乐节终于开始了。
在燥热的天气里面听音乐需要一种极大的毅力,唱歌的人也是如此。不过这种毅力可能并不是音乐本身给予的,而是背后的东西——台下的人为的是等待自己的偶像出现,而台上的人兴许为的是更多的演唱机会。
张望曾为林曼写过两幅歌词,虽然yoyo始终没有给他确切的信息,而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知道没有结果必然是唯一的结果。他有些沮丧,却不气馁,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是什么样,并安慰自己说:“我总不能写出一副词就爆火吧!”
他想的是没错,并且他始终认为好的作品一定需要打磨,需要不断的修改和感悟,才能在其中看到值得津津乐道的东西,而他的作品里面显然还没有。
正因为他没有获得成功,他便对一些歌词研究起来,虽然不是正规的研究。他凭借直觉能够辨析出哪首词是好的,也就知道他不认为好的歌词其实就是不好的。
音乐节上不断有歌手出场——虽然中间会有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他们带来自己满意的作品,企图让台下的观众跟上他们的节奏,按照律动打上节拍,却忽略掉台下的人可能并不喜欢他们的作品。
时至今日,张望发现rap作为当下时代最热门的曲目给到很多创作人超乎想象的机会,他们本意是为了玩音乐,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不过张望心中有杆秤,他认为他们的词不好。
音乐节期间,他时常会盯着屏幕上亮起的歌词发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哪怕旁边的人撞到他也没有察觉。
郭一风问他在看什么时,他不回答,即使郭一风一再追问,他也不予评价。
“我不能说,”张望回应道,“我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批评这些东西,但我绝不会收回我的观点。”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的词不好?”郭一风问道。
这下轮到张望惊讶了,他看着郭一风,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觉得不好。”他说完后就继续跟着台上的人蹦跳,好像刚才的那句话完全不是他说的一样。
张望很不解,特别是郭一风的状态和行为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甚至疑惑自己刚刚是不是中暑产生了幻觉。
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郭一风竟能在人群中找到地方坐下来。他看着张望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只要听歌听得多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词不好......不过不是有人说rap本就是为了发泄情绪吗?”
“太多了。”张望回应道,他怕郭一风听不懂,又补充说道:“我是说世面上这样的歌曲太多了,人们都竞相追捧,我觉得不应该。”
“那你觉得什么应该?”郭一风问道。
“好的词我能一眼看出来。”
“我以为你要说孙燕姿应该呢。”郭一风笑着说道,“现在人们的压力很大,而rap的旋律和词刚好足够赤裸,更容易让听到的人得到一定程度的共鸣和宣泄。你不要用你的眼光看待这种现象,不然当今时代没有什么是好的。”
“我不理解。”张望有些恍惚,他喃喃道。
“不理解什么?”郭一风继续问道,甚至有在逗乐子的感觉。
“照你那么说,所有的创作都应该迎合市场,那真正好的作品应该出现在什么时候?市场可不会在短时间内转换风口,这也意味着如今的音乐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像我这样的人站出来,想要创作真正的音乐,结果遭到的不仅仅是公众的质疑,他的现实压力也会很大——因为没人喜欢,那他是不是就要被迫放弃;其他想要和他做同样事情的人,是不是也会因此断了这份念想,那文化岂不是会断层,等到真正需要好音乐的时候,根本不会再有人拥有创作的能力。”
张望说的很坚决,在郭一风看来他像是在生整个社会的气。
“如果你写书没有成绩就不会再写了吗?”郭一风无奈地问道。
“不知道。”张望知道郭一风要对他说教,他完全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世界上有多少人能这样坚持下去?只付出,没有回报......凭什么?”
郭一风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张望的疑问。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张望看着郭一风接听了电话,然后说了“明天”、“好的”、“好的好的”等词之后就挂掉了。
张望没有主动问郭一风电话的内容,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他一定会主动说的。”
郭一风告诉张望,“刚刚医生给我打电话,我妈的手术已经安排上了,明天动手术。现在家里面没有人,我得过去陪护。”
“音乐节你还看不看?”张望有些难过,并非是他没有同情心,毕竟这场演出他期许很久,也是他拿出仅有的积蓄买来的两张票,如今陪他的人马上要离开,虽然是因为正事,但他总归有些不适应。
“不不,明天早上再走。”郭一风解释道,“我现在要看看机票,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要不你也先回去吧,等以后我一定再带你来玩,这次真的抱歉,我给你买回去的高铁票。”
张望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他觉得有点不现实。
“好像所有的计划都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终止,甚至不是打乱,是终止;尤其是青岛之旅。”
“好像我的生命中不断被施加各种莫名的诅咒,为的是阻止演出的顺利。戏台上,那张红毯好像永远都不平整,随时会将我绊倒,带来淤青,带来伤痕。”
“我是不是又不能见到白天的海了?”他自问道,结果却是明显的。
“这样的苦楚竟然没有一个rapper将其写出来,他们沉沦在金钱中,挫折中,人生的不平等中......难道世界只剩下这些亘古长存的不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