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充电宝之后,张望就坐在便利店的座位上开始吃他的早餐,又或者说是午餐。
因为远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便利店里面的人不是很多,张望注意到邻近座位上正有一位女生也在吃着她点的东西,是一桶不能说是便宜的泡面,不过也绝称不上是昂贵的。
对于十点钟吃泡面的人,张望感到十分疑惑,然而他能想到也只有自己小的时候因为想吃这些东西是如何费尽心机,不停央求让原本可以做出来早餐的王琳不必再起个大早,甚至让她也作为贪吃者的一员,虽然王琳拒绝了。
他有些想念那种味道,此刻却没有想要立刻吃到的欲望,他已经将他食物中的调料拌好,也是一口极具诱惑的面,虽然到了口中的味道比不上想象的十分之一。
手机充上电之后,张望也更有底气,因此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扑面而来,他越想越气不过,伴随着阵阵袭来的委屈。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徐阳听,是通过发信息的方式。
“我完全没有想过第一次面试对方就会放我鸽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刚刚在我往便利店这边过来的时候,因为导航提示要我右转,可是我左手边就是地铁,我当时真的已经走下楼梯,马上就进站了!”
“可是我想的竟然不是‘我现在要立马回家,再也不要面试了’,而是‘我现在回家,等到下午的时候我再赶过来。’”
“他和我约的是下午一点钟的面试,我不确定他下午是否也会有类似的理由拒绝我......或许被拒绝也是一种人生常态......”
“只不过我一想到回家的路程那么远,来来回回又是两个多小时,说不定点的外卖还没有到,我就得立马赶回来了......手机可能也充不上电。”
“我现在正在一家便利店坐着,这边的东西很贵,什么吃的东西动辄都要十几二十块,总感觉自己并不适合在苏州生活!”
“你说,这算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吗?”
张望打字很快,几乎没有给徐阳留下什么回复的机会,就好像他并不在意徐阳的安慰,为的也仅仅是发泄情绪而已。
所以同徐阳聊完天之后,他将这些事删删减减又同王琳讲了一遍。
“反正就是领导突然有事,我总不能让人家为我留下来吧!”
“我下午再去也没有什么,就是今天蛮热的,不过我现在在超市里面,有空调吹着,也没有流多少汗。”
张望知道王琳并不了解什么是便利店,也因此直接将其说成是超市。
相比于徐阳的回复(那还能怎么办,如果想要继续面试就留下来,不想面就直接走,选择权在你手里面),王琳并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况且张望也没有直接诉说他有多委屈,他也相信王琳看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他觉得王琳不会对他说什么安慰的话。
王琳回应道:“你先好好找工作,实在不行再找下一家......你说这工作还挺好的,要是能面上就好了!”
她完全有着一套自己的主观臆断,这些判断是从张望的话语中总结出来的,可是当张望试图将他的观念扭转的时候,这些观念又会成为她自己的成果,任谁来劝阻都不能使她动摇,除非张望现在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来将其替代。
纵然如此,她也依旧会在未来的日子里里——尤其是张望因为工作不顺意而难过的时候,突然提起这份已经错失的工作来。
就像她总是在张望面前说童灵语的好一样。
可能是安慰无果,也可能是不需要安慰,张望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只是说道:“我趁着这段时间眯一会,下午好过去面试。”
这句话很管用,连王琳这样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人也突然闭口不言,一个劲地劝道:“那你快好好休息吧,不要把时间耽误了!”
张望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真的在吃完饭后眯一会,虽然他确实有点困,可是那点淡淡的困意完全没有让他有入睡的欲望,连闭上眼睛的念头都没有。
他从书包里面拿出那本《文学或者音乐》,想要尝试在便利店里面阅读。
可能是因为店里放着音乐,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也可能是因为心里烦躁的事一时无法排解,张望不止一次想要尝试进入文字的世界,可是对于一个正在生存中的人,在他对生命充满无限渴求的时候,却要他跨过时间长河,拜访一位位即使身死却没有道消的先贤们,从他们身上获取死亡的魅力——同生一样鲜活,实在有些为难。
张望怔住了,他觉得在还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能力面见他们,不只是无法开口那么简单,其中要解决的困难之多足以让他成为逃兵。
于是他将书本合上,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走走。不过他最终又坐下了。
从他打开书到他将书合上,他甚至没有完整的读完一页。他于心不甘,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如果现在就离开,也就很难再找到什么借口折返回来。他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让他可以歇息,无边的矛盾将他钉在原地。
他将手机打开,企图从导航上寻找附近有令他感兴趣的地方。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书店。
于是他终于还是站起身子,从座位上挪开自己的影子——即使他没有看见,可是他能察觉到影子的重量。
他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并播放起《人质》来。
最近的书柜距离他只有几百米,可是根据语音提示给的方向,他绕着便利店所在的大楼走了四圈,始终没有看到任何像是里面有书的店。
后来他上了二楼,在楼梯的右手边看到一个自动货架,和零食贩卖机一模一样,连颜色也一样是白色的。
这让他十分扫兴,因为里面装的书籍没有任何一本是他喜欢的,各种或许考公的时候才能用到的着作像是针一样刺着他的眼睛,使他对唯一一本文学着作《老人与海》也失去了兴趣。
他想要寻找更大的书店,虽然他没有任何想要买书的欲望,可他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去寻找,哪怕只是为见它们一面。
他像是在同那个书柜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