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离开最近的水手，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脸。
都说了是几乎，那就是没有。
枪口上指的同时，扳机也被扣动，咻的一声响，像是有谁放了个串天猴。
黑衣男咦了一声，空着的左手随即如麻花钻头般带起强烈内旋，向前直捣夺枪水手的面门。
他这一招实在是干脆利落，放在普通人里堪称高手，这么近距离内绝难躲过。
可惜，他的对手并不是普通人，而是秦康。
于是黑衣男的左拳稳稳落进了秦康的掌心，同时右手连着枪也被他一并牢牢抓握。
可黑衣男并没有放弃抵抗，只见他两肘瞬时弯曲，拉近了与对手距离，电光火石间已相隔不足一臂。
左脚蹬地跃起，黑衣男右腿跟进屈膝上顶，攻击直指秦康的肚腹。
想法很好，问题是他太慢了。
顺着黑衣男来向，秦康使出了一记头槌，砰一下，黑衣男脑袋带起脖子一同向着背后甩出，成了曲项向天歌的鹅。
等这只黑天鹅从昏迷中被一盆冰水泼醒，他浑身上下早已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用的还是水手才会打的绳结。
贴近黑衣男，秦康坐在一张马扎上，手上捏着黑皮面小本的一角，封皮上烫金印刷了白头鹰与铁蒺藜的徽标。
挥起黑皮本拍打在男人湿漉漉的脸颊上，秦康冷眼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本杰明·安德森，中情局特工。你是第几代混血？”
对这个问题，本杰明似乎不愿回答，直接别过了脑袋。
毕竟是专业人士，肯定接受过反审讯的训练，秦康哼过一声，换了问题。
“你大老远从花旗跑到小日省来，又招募了那么多漂亮妹子，把她们带去华夏不可能单纯是来送福利的吧？”
这一下单刀直入的效果很明显，本杰明脸上掠过丝慌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可多了！”秦康坏笑着挨近本杰明的耳朵。
“我还知道你的妈妈和爸爸年龄相差了至少三十岁，还没等到你上大学，你爸爸就因为心脏病嗝屁了，除了一个姓氏和一屁股债之外什么也没留给你。”
这一下直接让本杰明破防了，满口鹰语连珠炮似的蹦了出来，光看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啥好词。
秦康从马扎上站起了身，在甲板上缓缓踱过一圈步，直到本杰明彻底蔫吧了才回来。
“我还有些问题要当面问你。”
本杰明无力地眨动了下眼皮：“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要杀就杀吧！”
秦康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那些樱花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啪一下耳光抽在了本杰明脸上，留下五道血红指印。
“我真不知道！”本杰明昂起头吼过一声，又迅速萎靡下去，“阳炎组训练完毕后，我就只负责把人带来华夏，之后行动就由她们自行开展。”
“具体是什么行动？”
“诱捕异能者。”本杰明脸上挂起玩味笑容，“你应该也知道了，是针对人族男性的，因为这个种群的数量较多。”
“种群？”秦康体会过这两个字的含义，又接着追问，“那么，抓来的异能者怎么送到你手上？”
“有时候是亲手送到，更多时候就扔在我家门口。”
“怎么被你说得跟快递差不多。”
“确实没太大区别了。行动中用上了局里新开发的麻醉药剂，足以在几秒钟内让这个星球上的任何生物都陷入深度睡眠，解冻之前只保留最低限度的心跳与呼吸。”
“然后再由你把他们装箱，统一送回小日省……”
“现在是小日国，我提醒你，他们已经独立了。”
秦康冷哼一声，不打算在这问题上作无谓纠缠：“反正是送回去了，就是用这艘你买通的渔船。在海那边……福岗……那边有什么？”
“我不知道。”
秦康竖起一只手掌端详：“你是不是喜欢被人抽？”
“法克！我真不知道！”
秦康又一次检索起本杰明的记忆，那一头的特工已按捺不住，先交待起来。
“中情局里那么多特工，都是有明确任务分工的，每一个只管他手上的那点事，设计这样的制度就是为了预防类似今天的事情发生。”
本杰明尝试着挪动手脚，自然是没有成功，不过秦康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福岗码头上，那个拿着另一半钞票的小日子……”
“津田克幸。可是我只知道他是接头人，至于他要对那些抓来的异能者干什么，就完全不清楚了。”
秦康挨近本杰明坐下，把他的记忆像翻本书似的看了又看。
大体上这家伙说的都是实话，秦康把关注的焦点转到了被抓的异能者身上。
类似行动之前就有过一次，上回送走了四个，打包全过程都由本杰明亲自操办。
落到个体的流程也差不多，打开裹尸袋一样的大包，透出里面那张沉睡的脸，再架在腋下，把人扔进特制的箱子。
这家伙住处就跟棺材铺似的，空箱子堆叠成山。
毫无预兆的，一张曾与秦康有过交集的脸在本杰明的记忆里出现。
那张脸的主人自然也躺进了为他准备的箱子。
像是要把记忆之书的那一页撕下来，秦康猛地揪过本杰明的衣领，将他提得两脚离地。
“你们抓了程乾！”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也有点懵：“程乾是谁？”
秦康深吸了两口气，试探着说出了张博文的名字。
本杰明眼里的茫然不像是装的，要不然他就不该干什么特工，而是该去奥丝卡拿影帝。
“我给你提个醒，有个异能者，是从泗川来的。”
本杰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的是二号目标人物。这个我知道，是行动中唯二的指定对象，诱捕他的任务派给了我最得意的学员去执行。”
“唯二吗？”秦康眼珠子一转，“那另一个指定对象是谁？”
“上头只管他叫四号，也是个男人，和你差不多高……”
本杰明突然住了口，两只眼睛在秦康脸上不住左右回扫。
秦康摘了水手帽，拿它抹了把脸上油彩，虎目上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