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放下保温壶，轻声朝治疗仪走去。
治疗仪已连接，他只需要戴到头上，释放精神力即可。
释放精神力的过程类似于凭空想象。
简单解释就是，在脑海里画一个迷你的自己，再让这个“自己”顺着仪器到达另一边，与那边进行沟通或治疗。
这在唐尧原本的世界很难实现，可这里不同。
佐以精神力，别说迷你的自己了，但凡见过的东西都能画出来。
唐尧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绘画的天分。
他画了第一个世界兽形的自己，画得活灵活现，简直不要太逼真。
之所以选熊猫幼崽，是因为任务多了个“卖萌”的要求，他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要怎么卖萌，只好试一试毛绒绒行不行。
行的话，以后就毛绒绒了；不行的话……那就再说吧。
熊猫幼崽扭着小屁股，一颠一颠地顺着仪器，穿过连接通道，抵达对面。
想再前进，就被一扇无形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小家伙伸出爪子“啪啪”拍门，还发出“嗯嗯噫嗷”的声音。
意思是：开门开门快开门，熊猫大爷来了，快出来迎接！
好奇围观的系统无语至极，宿主中二病又犯了。
那头没任何反应，幼崽只好用爪子推，用屁股拱，还上牙咬。
最后更是一熊分饰俩角，唱起了“小兔子乖乖”来。
也不知是他太烦人，还是儿歌用熊语唱起来太古怪，被挡住的地方突然传出一阵风来。
虽然看不到无形大门开的缝隙在哪里，但能凭借风感觉出来。
幼崽将小脑袋从缝隙往里挤，只看到一片幽深黑暗，别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风声，并没有想象中乱七八糟的声音。
“喂喂喂，有人在吗？”小家伙壮着胆子往里走，“洞妖洞妖，我是洞贰，听到请回答！”
“……”
幼崽超敏锐，一下就发现了异常，颠着小短腿赶紧往那儿跑。
虽然依旧什么都看不到，但方向已经找到了。
一路非常平静，除了连自己都看不到的黑暗之外，什么危险都没遇到。
唐尧不知道，有些恐惧不是黑暗中藏着怪兽，而是绝对的黑暗与孤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幼崽到地方没见着人，“嗷嗷”叫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司空遥，你叫什么？是不是叫凌肃？”
这一次，总算有回应了，“司空遥？你怎么在这里？”
幼崽“嗷嗷”两声，意思是：你说呢？
黑暗雾气散去了一小片，露出被遮挡的小崽子。
凌肃的声音里带着迟疑，“你是司空遥？真的假的？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我不是司空遥难道你是？”幼崽摇头晃脑，抖抖胳膊腿儿，最后抬爪凶狠地“汪汪”叫了几声，“怎样？凶不凶？”
凌肃：“……凶，非常凶。”
丝毫没感觉凶，反而觉得很可爱。
唐尧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得回一句：要的就是这效果。
奶凶奶凶的，可萌了！
不过就算不知道，也能通过凌肃的反应猜到。
唐尧坐起来，因为婴儿肥，看上去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
他变出竹竿一边玩，一边望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说：“凌肃你该醒了，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那头传来凌肃的声音：“你打算给我治疗？”
幼崽抓了抓耳朵，“你要同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嗯，你试吧。”凌肃不假思索道。
唐尧不禁无语，“你想好了？我这可是无证治疗，你就不怕我把你治出个好歹来？”
“别人叫不醒我，你却能，不让你治让别人治？”凌肃嗤笑了一声，“我可不信任他们。”
“那你就信任我了？”
凌肃倒实诚。
“不算完全信任，至少你提供的消息目前为止还没有错的。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两位父亲和一千多无辜的乘客。也很感谢你提供了那条重要线索。
“你不知道，幽灵海盗团存在的近百年，残害了多少人，摧毁了多少幸福家庭。军团中大多数人此生的心愿就是消灭他们，谢谢你帮他们实现了。
“真的，非常感谢你。”
幼崽拿竹竿敲了敲地板。
“我只是提供了线索，如果你不信，没去剿匪，说再多也枉然。而且我就动动嘴，战场上拼命的是你们，要谢就谢自己吧。”
凌肃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都谢？”
“随你。”竹竿消失，幼崽爬起来，“不说了，先治疗，我还要赶回去接弟弟呢。”
“好。”
治疗的方法不难，找到破坏平稳的关键，把它消灭掉就行。
难的只是病患不配合。
凌肃非常配合，故幼崽很快找到了那只散发黑雾的小怪兽。
一只长相怪异，无法形容的小怪兽。
小怪兽整个儿扒着地面，脑袋上十几只眼睛盯着幼崽，嘴还在不停喷着黑雾。
幼崽二话不说上前送了它俩爪子，小怪兽大概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惨叫一声就消失了。
黑雾因为它的消失没再增加，熊猫幼崽变成小小鸟，扇动翅膀卷起狂风，将所有黑雾聚集到风里，再让风带着黑雾，从他进来的缝隙出去。
风消失后，整个空间一下变得明亮起来了。
凌肃的身影也逐渐显现出来。
小小鸟挥着小翅膀冲他“啾”了一声，算是道别，很快也从缝隙出去了。
凌肃看着前所未有平静的精神体空间，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那只许多治疗师拿它没办法的小怪兽，竟被两下抓死了，这……
是以前的治疗师没尽全力，还是司空遥太强？
然而……可能吗？
如果司空遥那么强，为什么完全没风声传出来？
可如果不强，刚才他看到的又是什么？
治疗师的能力又是众所周知的，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凌肃想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凌肃知道问题所在却不动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凌肃杀不了那小怪兽。
小怪兽是他内心阴暗所化，他只要靠近，就会受到影响。
别说杀了，他能控制自己不自杀就不错了。
关于这点，唐尧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从治疗基础课程上了解到，造成攻击者精神体不稳定的真正原因，是攻击者本身。
“医不自医，人不渡己”，攻击者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可他们解决不了。
而如果他们不配合，即便治疗师能力再强，结果亦然。
这个道理，治疗师与患者都懂，也都知道真正的配合是全然的信任。
然而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点？
哪怕治疗师与患者互为伴侣，都未必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