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清话中带着威胁,神情又十分笃定。
现场几人的神情骤然变了又变,复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张天清。短短一瞬,柳家主和李氏父子,震惊的神情渐渐的平复下来。柳姨娘蹙着眉看向张天清。
张天清这一番话是她的态度,更是代表着青成山的态度。墨北洛可以不怕柳家和李家,但他会忌惮青城山三分。如果墨北洛执意对墨衍白执行家法,张天师这架势是准备先礼后兵。
青城山一般不参与江湖恩怨俗事,清心寡欲追求修仙问道。他们的武功修为,境界到底有多深,极少有人知晓。众人皆传,若有机缘得张天师指点一番,在短期内武功境界会得到较大的提升或者突破。
故而,世人称为青城山上的人为世外高人,多以“天师”称呼尊崇。众人口中的张天师,是指张天陵,非张天清。
虽然张天清年轻,但她是张天陵的小师妹,她的师父和师兄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且她在青城山地位很高。人虽年轻,但位份高,性格耿直,不好惹。
柳家主又暗暗看向墨衍白,见他低垂着头,脸上神情透出淡淡的释然。捕捉到一些细微表情的变化,听说墨衍白和张天师是一道离开的青城山,他们又一起回的都城。他微微皱眉,墨衍白是否有什么计划,恰好张天师又知晓?
柳家主心里暗暗猜测着,虽瞧出一些端倪,但来不及细思,也来不及验证。他大步向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她卑微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里无比的堵得慌。
柳姨娘看了一眼兄长不悦的眼神,她站起身默默站在兄长身旁,目光看着墨衍白眼神里透出无尽的担忧和心疼。那一戒尺打在他的身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光听声音就知道墨北洛下手很重。
沈一刀偷偷瞄了一眼柳姨娘,目光迅速移向墨北洛。他神情平静,但眼神隐隐透着些冷气。
无惧的目光看着墨北洛,张天清同墨北洛无声对视着。她性格直爽,为人正直,知道墨北洛干得那腌臜些事,太上不得台面,轻蔑地勾了勾了嘴。张天清压着心底的厌恶,但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心。
墨北洛看着那轻蔑厌恶的眼神,顿时心生怒气。他是忌惮青城山三分,但也不愿在柳家和李家面前,失了他的骄傲。
“张天师,墨家同青城山本为一体,但两家从不干涉彼此内务。张天师这话是要为了逆子,同墨家撕破脸,影响两派的关系吗?”墨北洛反问道。
“墨家主,我对墨家私事无丝毫兴趣,只是关心我师侄罢了。任何人动我师侄,我都不答应,即使是墨家主也不信,这就是我的态度,这也是我师兄的态度。我师兄待师侄如亲子,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墨衍白。若有人动墨衍白,便是同我青城山为敌。”
这话够直白,够明确,够有底气。
李家主和柳家主双双看向墨北洛。李瑾脸上恢复了温润之色,眼里透着看好戏的精光。现在轮不到他操心了,有人搞得定墨北洛。
墨衍宸见气氛不对,立即打起圆场,温声道:“张天师如此爱护我五弟,是五弟的福分。墨家同青城山亲如一家,不能一些误会伤了两家的和睦。家父对五弟一直有很高的期望,他也是我们这些庶子中最得家父的青睐和大力栽培。可今日之事,伤及我墨家子嗣生命安危,恰好五弟是少家主身份,人又在事发现场,四弟在众人面前却被百里绾绾被废武功重伤。为此,家父因失落而动怒,才请了家法,其实最痛的人莫属家父。”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墨家是青安第一大门派世族,自然人人守着严格的家规,所以家父才依着家规要惩罚五弟。开始时,家父也不知五弟身上有伤,柳姨娘和两位家主为五弟求情,才道出五弟身上有伤之事。看家父神情,他也是心软了得。张天师以两家之好施压,家父一直视青城山是我墨家最坚定的朋友,真真是难为了我家父。”
张天清看着墨衍宸,那不悦的眼神好似在说,墨北洛没嘴啊,嘴就长你一人身上了?嘚吧嘚吧就你能说。
“父亲,既然五弟身上有伤,又有张天师和两位家主求情,儿子也请父亲暂缓执行家法。若可以,儿子愿替五弟受此家法。”
墨衍宸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既替墨北洛解了围铺了台阶,又把自己表现得是一个友爱的兄长。果然是一个狡猾的狐狸。
墨衍白嘴角轻蔑地勾了勾,多了丝讥讽之味。墨衍宸做的那些事,两人皆心知肚明,他竟还当着众人的面,立友爱兄长的人设,脸皮还真够厚的。
不知内情的几人,看向墨衍宸的目光也友好了几分。他们被墨衍宸虚伪的表象迷惑欺骗。
墨北洛看了一眼墨衍宸,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他多次为他解围铺台阶,他心中所求无非就是少家主之位。纵使他不是最出色的人选,但一个不听话又同他对着干的少家主,更不是他想要的。
眼前几人,有人畏惧墨家才没有敢说出难听的话,做出出格的事。唯有张天清,年纪轻轻说话又不留情面,说出挑衅的话,他岂能不气?
但今日不可同她撕破脸动武,当前墨家最大的敌人是百里家,纵使青城山不帮墨家,那名义上还是墨家的势力。那些依附墨家的门派,才不会左右摇摆。
他提醒自己,必须忍住这个挑衅。既然他们这么在乎墨衍白,威胁着他不能动家法,且墨衍白言行已不配少家主之位。原本想家法惩罚他,让他好好反思反思,现在看来只有撤了墨衍白少家主之位,既让这些多事者无话可说,又可以惩罚警醒墨衍白,他享受的荣光,是墨家带给他的。
心中有了想法,墨北洛看向张天清,他淡淡地勾嘴一笑,“张天师,师兄妹两人对我儿如此看重,是我墨家的荣幸。既然张天师和各位为他求情,念他身上有伤,今日家法暂不执行。体罚可缓,但惩戒不可缓,今日起墨衍白不再说少家主,即刻生效。”
众人震惊,只有两人神情平静,张天清和墨衍白。
“来人,去取少家主印鉴,即日起墨衍白不再是少家主。”墨北洛命令道,目光看向其他几人,又淡淡道:“今日墨家家丑,让众位见笑了,请各位先回安置院落休息。下午宫中官员来府,恕不多陪。”
墨衍白交了少家主印鉴,神色十分平静,心里有小小的欢喜。这是惩罚?不是,于他而言是解脱。他已做好体罚的准备,大不了多躺些时日养一养,总归是死不了的。他没想到张天清会来,事情突然转变,今日逃过了一劫。
他之前委托过小师叔一些事,庆幸小师叔知道他的计划。于是她主动提出惩罚的建议,撤掉他的少家主之位,这建议惩罚看似十分严重,实则顺了他心中所求,真是求之不得。
墨衍宸期待的目光看向墨北洛。墨北洛知道他心里所求,这些时日他替他办了不少的事,又对他言听计从,处处维护着他的脸面。御下要赏罚分明,做事才有动力,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即日起,由墨衍宸暂任少家主之位,协助处理墨家事宜。”墨北洛将少家主印鉴递给了墨衍宸。
墨衍宸嘴角肌肉抖了多次,心里翻江倒海。明争暗斗十余年,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即使暂任少家主之位,但离他的大目标又近了一步。
“是,父亲。儿子定当全力协助父亲,处理好墨家各项事务。”
李瑾搀扶着墨衍白,柳姨娘冷眼看了一眼墨北洛,她扶着墨衍白离开祠堂。柳家主和李家主也告辞,张天清得意的离开。
墨北洛看着张天清,双手已握成拳头。
墨衍宸安慰道:“父亲,息怒。如今还不能同青城山撕破脸,今日之辱,儿子铭记心间,他日定报此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