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意识似浸泡了油的纸变得变透明，黏糊糊。那灵魂的气泡不断上浮，似乎就要触碰到水面，然而水面如此遥远。
半梦半醒间，魏珏眼皮有万钧之重，无法睁开双眼。他奋力挣扎，如同溺水的人儿，在水中扑腾。
半晌之后。
咳咳咳——
魏珏爬起身子，茫然的望着此方灰雾空间，灰雾升腾，张牙舞爪。
脚下。
一条长长的路延伸向无法看到的彼方。路的两侧是幽水，听不见水声，那冰凉液体似的脚感，却是水无疑。
在黑暗之下，一道道黑影游动，有庞然大物，孤鸣、呼唤，那些来自于远古的声音，给这漆黑的空间增添了几分苍凉。
魏珏警惕。
他想跳动真力，亦或者是神识，却发现空空如也，此刻他并不是以肉体存在，也不是以灵魂存在。这让他心中的危机更甚了。
握紧了拳头。
虽然失去了力量，但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那绝强的信念，是用无数尸血浇灌而成，自然不会因此而有多慌张。
力量永远在自己心中。
这里显然不是传说中的地府，也就意味着他还没死，也许只是一个梦。
他沿着水上的黑石路，信步向着前方走去，耳听八方，注意着身旁的动静，啪啪啪，只有脚下的踩水声在耳旁回荡。
魏珏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座祭坛，足有一丈高。上有火焰，照亮祭坛。
登上湿滑的台阶，几步便跨了上去。
原来祭坛上有九道莲座，其中三道燃着火光，两道已经成了灰蓝色，如不仔细观察，甚至几乎要和黑雾融为一体，而剩下一道，绽放着橘红的光芒，抵御四方黑雾侵蚀。
“这又是什么邪恶的仪式？难道是红世教？不太像，他们不会如此平和，在我登坛之时，怕早已经献祭我了。白云、姚姝以她们的阅历，这天地间大多数都会知晓的，却从没有提到过这样的祭坛。”
维昂陷入思考，火光照在他透明的脸上。
“我晕倒前应该是安全的，虽然远方有几只蛮族虫子，但姜家主他们也在赶回来，安全不成问题。很可能我已经被姚姝师姑带回终渡城了。而以我的境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拉入这方空间，还要瞒过半步天人的姚姝。除非是传说中的天人出手......”
“天人？”
魏珏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那只有一种可能......我自己将自己拉入了这方空间。”
他将目光放在了三朵火焰之上，答案应该就在这上面，他率先走向了两道灰蓝的火焰，灰火摇曳。
很快。
一道少年身影就在火焰中显现。
“这是......我？”
魏珏愕然。
接着便是泥头车撞击，将少年送到了修仙界，穿越到了一个三流家族庶出子弟。
从摇曳的灰火中，魏珏看到了少年的一生。
凭借早熟的智慧，在家族成长，在利益间周旋，小有成就，当上了管事。
因天赋受限，中等火灵根只得突破至筑基，更之后的金丹无望。心灰意冷，便老老实实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修炼资源更是都散给了子子孙孙，这修为不进反退。
等百年大限到来，老人对长生的遗憾，闭眼了。
却发现没死干净，金手指迟到了一百年，终于来了。
他发现能重活第二世。
灰火影像消失。
魏珏久久不能回神，他记忆开始错乱，不断闪过灰火中的片段，脑海中的对长生无限期望，突破筑基时道友们的恭贺艳羡，妻子埋怨他不能给孩子攒座修炼府邸，输在起跑线上......
“不对，我明明是泥头车撞过来的。”魏珏捂着头疼的脑袋摇了摇头。
“而且，如果我有第一世的记忆，那为何我这一世没有记忆，或者说只有穿越前的最早的记忆？”
第一道灰火显然因为他的一世结束，从而变成了灰蓝色。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第二道灰火中。
灰火中，影像开始浮现。
又是一道青涩的少年，不变的还是俊俏的模样。
只是这次开局更惨，名叫王玉，凡人出身，生而有志，追求长生。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来到仙门脚下，却被告知杂灵根。无奈之下，只好成为一名散修，靠着上一世记忆以符箓起价，得罪了修仙家族，杀了对方，堕入了魔道。
有了上一世的筑基经验，虽然天赋较低，但修炼起了第一世的魔功，很快就突破到了筑基。
在一路杀伐，坑蒙拐骗之中，硬生生破开了金丹之门，成为一尊金丹道人。在一次秘境中，获得了星空古尸吞阴化煞之法，逆天改命，突破了元婴之境。
然而更之上的化神，却需要成为界主，方可突破。
千载寿元，转眼成空，终其一生，他都未曾寻到无主之界。
他也不是没争夺过他人地盘，也付出过行动，帮助原界主夺回元苍界，只是后续被人算计，徒劳无功。
就这样，王玉的第二世，带着遗憾结束。
“原来如此......所以我魏珏是第三世，而且那摸尸系统其实是星空古尸的吞阴化煞之法，被元婴期的我变作了系统，我真正的金手指，是眼前这九朵道莲，一莲一世，九莲过后，未能长生，便会被黑雾吞噬。”
魏珏目光幽幽。
“第二世的我，一定是利用了九莲，才转生到这无主之地。代价是我失去了记忆，或者说仅有穿越前的记忆，这应该是天道要求的吧，只是第二世的我算计好了，就算失去了记忆，依旧能依靠吞阴化煞崛起。”
随着他思考的深入，第二世的信息又开始在他脑海闪过，凡人求道，制符被家族觊觎，堕落成魔修，杀人夺宝，奇遇古尸，终日算计反被他人利用，势单力薄只能吃哑巴亏......
“却没想到，我第二世是魔头。”
魏珏略显无奈，说明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非常大，第一世他就算成为家族弟子，也依旧本本分分，修炼买房，娶妻生子。
而到了第二世，穿越前美好品德已经被消磨殆尽，只剩下对生活的苦涩和长生的渴望。如此之下，促进了第二世的疯狂，黑化堕魔。
而他第三世只有穿越前的记忆，又恢复了品德美好、三观正的好青年。
魏珏伸手，将第一世记忆全部融入脑海之中，灰焰燃烧，那其中泡影一点点的虚无，最后全部融入他的大脑。
“我第一世还掌握了制符，只是太基础了......以我现在天武王的境界，已经可以媲美金丹，筑基境界的符箓以及修炼经验，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魏珏目光灼热的望着第二朵灰火，里面蕴含了千年元婴老怪的记忆，对他而言可是宝藏，不仅有近千年对修炼界更高维度的了解，也有对元婴期的修炼经验，几乎堪称恐怖的阵法造诣......
但，
这是良药，亦是毒药。
第一世两百年记忆虽然庞大，但整体和他本是同性，只是过得不如意了点，还以他现在的境界和造诣，完全能压住，还是此世记忆主导，融合起来，不费半点力气。
但如果他恢复第二世记忆。
近千年当魔头的记忆。
他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很可能......在融合的过程中，第二世的记忆就会吞噬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