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川再次把手里的烟往大爷方向让了让，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用大爷帮我们说话。”
大爷狐疑看着他：“你不是来抢布的，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顾长川问大爷：“他们是来抢布的？”
大爷斜睨着他：“抢什么抢？人家花钱买布，只是想插个队。”
顾长川：“……”
好个双标的大爷，合着他来就是抢布，好像他买布不花钱似的。
顾长川摇头：“真不是！”
“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这点规矩我们还是懂的。”
大爷把烟接过去，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别在耳朵上，然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这样不知变通，还怎么做生意？”
就只差明着说他蠢了。
如今各行各业供求不足，谁不想尽办法找关系走门路，尽量多找点货源？
老老实实讲先来后到，不争不抢，不得饿死。
顾长川愁眉苦脸：“我们大队合作社前几天刚拿到批文，招牌还在做，队里看我以前在公社当过技术员，也算见过世面，就让我负责合作社的事。”
“我连合作社正常经营是个什么流程都不太懂，更别说变通了。”
“就连纺织厂，都是别人教我来碰运气的。”
这不搞笑呢吗？
你在公社只是个技术员又不是采购员，怎么就负责合作社了？
合作社又不是拖拉机，还要配个技术员时常修理吗？
大爷目瞪口呆，大爷瞠目结舌，大爷从没听过这般不靠谱的事。
如今的纺织厂是三班倒，但厂领导和行政人员是正常上下班时间。
到了上班的点，那几人立即到门卫处登记，进厂找人。
其中一人还仔细打量了顾长川一眼，大约是在心里评估，顾长川是不是也是个来抢布的。
没办法，年关到了，布料这种东西简直供不应求，大家都想多要点布，趁年前这两个月多赚一笔。
可惜，纺织厂的规模就这么大，他们再急，纺织厂生产不出来也没用。
顾长川大大方方任人打量，还冲对方笑了笑，对方收回目光，走了。
大爷问他：“你不去？”
顾长川摇头：“不去。”
大爷恨铁不成钢：“你不跟着他们进去，可能连销售科的人都见不着。”
顾长川：“那我听大爷的，跟他们进去沾沾光。”
说着十分自然的把招呼许娇娇：“娇娇，走。”
大爷看着走远的两人，稀里糊涂的脑子忽然清醒：“哎哟，我怎么就把人放进去了！哎，回来，你们不能进！”
也不知道是离得太远两人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理他，总之是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就进了厂区里面。
大爷：“……”
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真是个老老实实讲规矩的，哪知自己被摆了一道。
大爷气死了，一把抓下别在耳朵上的烟就想扔了，拿在手上又舍不得，重新别回去，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下回别想靠近大门一步！”
纺织厂最近忙得昏天黑地，机器开到飞起，也供不上早就爆了的订单，而且由于年关快到了，很多地方还想追加订单。
纺织厂早就下令，除非是已经签了合同的客户，其他想进货的都不让进。
方才那几人有订单在手，登记了就进，顾长川一个招牌还在做的合作社空头一挂名主任，要是老老实实登记，根本进不去纺织厂。
许娇娇乐得直笑：“顾长川你行啊，连大爷都套路。”
顾长川一本正经：“这叫学会变通。”
许娇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是是是，顾主任灵活机变，是个人才。”
跟着前面几人来到销售科。
销售科的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那几人又以为顾长川和许娇娇和他们一样，也是来销售科堵人的，双方都没有赶人。
双方开始交谈， 前面来的那几人，是好几个单位的采购，和纺织厂一直有生意往来，希望纺织厂看在快过年的份上，多给他们提供些布料。
纺织厂销售科一口回绝：“几位同志，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把货卖给你们越多越好。”
“但纺织厂就这么大，一天生产多少布是有数的，我们手里还有很多订单没完成，很多订单还涉及到其他厂的外汇生意，无论如何都得保证供给。”
“所以你们的要求，我是真的办不到。”
“贵单位若是量大，下次签合同时，可略提高些数量。”
“这种半中途插队的事，真做不了。”
“要没什么事的话几位同志请回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处理。”
几人软磨硬蹭不想走，眼看对方快发火了，到底也不敢得罪对方，怕明年拿不到布，这才不情不愿走。
眨眼间，办公室只剩下顾长川和许娇娇。
销售科李科厂皱眉：“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顾长川上前递烟，笑道：“科长，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李科长：“……”
好家伙，一个个都学会到办公室来堵人了是吧？
大不了他明天不来办公室，看怎么堵他。
李科长没接他的烟，有些不耐烦道：“不管你们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我刚才和他们说的话，你们应该也听见了，想要布料，现在没有。”
他说到最后，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顾长川笑了笑：“李科长，我是青山大队合作社主任，顾长川。”
“我们以前确实没见过，这是我第一次来丝织厂找您谈业务。”
青山大队合作社，他以前怎么没听过？难道是他记性不好，忘了？
李科长呆了一下：“你，你没购销合同，是怎么进来的？”
顾长川故作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看他们进来，我跟在他们后面就进来了，不知道这些。”
李科长一想，刚才自己也把顾长川两人和另一伙人当成同伙，门口看门大爷看不出来也正常。
“没事就回去吧，别说年前，现在的订单生产到三月都干不完，年前我们厂里不接任何订单。”
“你们合作社若想谈合作，可以明年开工以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