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常春眉头一皱。
表情复杂。
别人来我这都是想尽办法塞名贵的礼品。
你倒好，送就送吧，还送便宜货？
真拿我退休老头不当干部？
当然，心里这么想，表情依然镇定。
段玉荷看到第一次有人敢跟老爸这么说话，忍不住噗嗤一乐。
“算了，你俩聊吧我去洗点水果。”
段玉荷离开后，给了张昊一个眼神，关门离去。
其实段玉荷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老爸会突然翻脸。
明明当时介绍情况的时候，老爸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不过老爸的脾气做女儿的，也大概猜的出来。
估计是想测测张昊的抗压能力。
毕竟干大事，如果这点气势就吓住，那说明不值得寄予厚望。
她虽然不喜欢老一辈的行事风格，但是她也好奇，张昊面对压力时候的反应。
……
“坐。”
段常春示意张昊入座，一脸严肃的表情。
而且始终盯着张昊，直视双眸。
人的阅历和心智，仅仅通过眼神就能感觉到。
段常春在高位多年如履薄冰，阅人无数。
眼睛里是无穷的深邃和睿智。
可是。
他看了半天，张昊不为所动。
依然面容可掬，轻松淡定。
“咳咳……”
老头清嗓，知道这种无声的压力，起不到作用。
只能先开口。
“你……跟我女儿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一周多吧。”
“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关系了？”
“啊？”
张昊有些没听懂。
什么关系？
不是来说教育试点的事吗？
怎么问私人问题了？
他不会以为，我是段玉荷的追求者吧……
虽然段老师确实韵味十足，典雅气质高。
可是，他确实还没有所行动。
“……就是朋友。”
段常春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原来是朋友，张昊……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自己开公司。”
“身高呢？”
“一米八。”
“有什么不良嗜好？”
“偶尔抽烟。”
“家里父母身体如何？”
“都挺好……”
“……”
张昊眉头微微皱起。
这老头没完了是吧？怎么还查起户口来了。
这是问合作的问题吗？
这明显是把我当追女儿的小黄毛盘问呢。
“段叔叔，我跟玉荷真的就是普通朋友，你想太多了。”
“……”
段常春看着桌上的宣纸，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失望。
“真的？”
“真的，不然我见你怎么可能只带这么点东西。”
“……”
段常春听完后，长叹一口气。
“啧……哎……”
老头不自觉得一阵惋惜。
这死丫头。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着急？
他之所以会误认为，张昊是段玉荷的男朋友。
是因为女儿说起他的时候，眼神里神采奕奕，能感觉到对他的好感。
甚至以为，那个教育改革计划，是张昊为了故意靠近女儿的手段。
毕竟，他这个地位的人，需要提防不怀好心的情况。
可是张昊那肯定的表情，确实不像撒谎。
“段叔，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张昊有点哭笑不得。
这老头听到自己不是追求者，怎么一副如此失望的表情？
看来人只要上了年纪。
不管是什么地位多少家产，都还是希望孩子早点结婚搞对象。
“咳咳……行。”
段常春心思从女儿身上回来。
既然他不是男朋友，那他所谓的教育改革，说明不是个幌子。
需要先试探这小子几斤几两。
“张昊啊，你会写毛笔字吗？”
“不会……”
看到张昊摇头，段常春似笑非笑。
自顾自开始磨墨，准备要开始写字。
“你知道，写毛笔字，什么最重要吗？”
“……额，这个我不太懂，是坚持练习？”
“不是……”
“那是耐心？”
“也不是。”
段常春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
气势十足，下笔如有神。
一看就是常年的积累。
不然不会如此自信。
张昊虽然不懂书法，可是能看出来，这是行书。
而且还不是那种规矩的行书，有自己的笔法风格。
但他不懂的是，这老头莫名其妙。
为什么又开始说书法了？
是不是这种当领导的都有这种通病。
喜欢有话不直说。
拐弯抹角。
段常春目不转睛看着纸面。
沾满油墨的笔尖划过，留下幽暗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目的。”
“目的？”
“没错，古代人写字，是为了考取功名，现代人写字，有人是为了教书，有人是为了考学，有人是为了兴趣……”
段常春微微抬头，斜眼看了看张昊。
“所以，你推崇教育改革计划，目的是什么？”
“如果用毛笔字类比，我的目的，单纯是兴趣。”
“……”
段常春放下墨笔。
上面的四个大字已成。
厚德载物。
字里行间透出老练和犀利。
老头没想到，张昊竟然给出的是如此随意的答案。
他第一时间觉得张昊不真诚。
因为这份事业，不是想象中那般风光，需要背负的是沉重的责任。
是在挑战传统，是在挑战底线。
做的不好，是要面对千万个家庭的指责。
“以兴趣为目的去做这么困难的事，你觉得能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试了才知道。”
“其实，我在位那么多年，很少有人敢对教育系统提出质疑，你算其中一个，你的目的仅仅是兴趣吗？”
段常春再次提笔，继续换下一张纸。
张昊伸手帮忙。
一边回答。
“当然不仅是兴趣，我看不惯某些人不作为，也看不惯某些人被蒙在鼓里……”
“……”
段常春神情微微一愣。
张昊的胆子还是大。
当着曾经教育界的领导，说不作为。
那指的不就是他吗？
但段常春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反倒是感觉轻松。
他淡淡一笑：“看不惯的人多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成功，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困难吗？”
张昊也是畅然一笑。
回答道：“如果人总是考虑困难，那就永远无法行动。”
“嗯……”
段常春轻轻点头，知道张昊确实是野心很大。
也有魄力。
就是不知道思想深度如何。
“小伙子，质疑是要讲证据的，你为什么觉得，你的想法就是对的？而维系了这么久的教育就是错的呢？”
“因为我真上过学，也真的上过班。”
张昊铿锵有力回答道。
“因为我代表的是作为学生，作为刚出社会的学生切身利益出发。”
段常春沉默了一会。
等着张昊继续讲。
手里的笔却没停下。
张昊眼睛一转，忽然反问道。
“段叔叔，您学过做菜吗？”
“做菜？”
段常春饶有兴趣得抬头。
这下轮到他听不懂了。